第六章 河内洛中两相隔(第3/5页)

“那可是白得的光禄大夫!”吕布也是感慨无言。“想我等自黄巾后,几乎被弃置不用,数年寸步难行……卫将军居然想都不想便直接不要这个光禄大夫。”

出乎意料,一直笑意明显的曹孟德此时却不禁渐渐肃然起来:“那可是奉迎阉宦的罪名,便是位居高位如张温,又如何能担在身上?”

周围人纷纷沉默。

刚刚加冠的张辽完全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和那边辕门内对峙的双方一样,都很厉害的样子。

但是,瞬息之后,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公孙珣就立即让年轻的张辽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厉害。

“卫、卫将军,奉迎、奉迎阉宦之事实乃虚妄之言,我此行也没有逼迫的意思。”张温勉强站住身形,也不敢去看那个厉声作色的文士,只是勉力与沉默着的公孙珣做些解释。“今日回去后,我一定与天子好好说明……”

“司隶校尉如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公孙珣终于扶着佩刀淡淡开口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跋扈过度,让你受委屈了呢!”

“不敢……确实不敢!”张温无可奈何,只能退后数步,来到节杖后面躬身相对。“今日事是我认识不清,自取其辱……鄙人实在是忘了司马公便是在此处故去的。”

“现在知道了?”

“这是自然!”

“你欲何为啊?”

“请归洛阳,不敢再问君侯职司……”

“不该进去祭拜一下司马叔异再走吗?”公孙珣忽然平静质问。

“……”

张温失魂落魄,却居然无可奈何,只能让人收起节杖,踉跄进入帐内,然后俯首拜祭了一番。然而,其人走出帐外,却又在冬日午后刺眼的阳光下,陡然发现自己居然被百余名昂藏扶剑武士给团团围住了。

出乎意料,张温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脑子有些昏沉还是如何,居然没有害怕,只是浑浑噩噩,有些茫然而已。

“诸位。”公孙珣不急不缓,负手立在这些武士身后,朗声言道。“若说这位司隶校尉张公此行是欲对我行逼迫之事,我也是不信的,因为其人没这个胆量。但若就此说这等人不能害人那便是自欺欺人了……我弟傅燮傅南容,去年死于汉阳冀城,杀他的,一为赵忠,二为耿鄙,三……便是此人了!若非赵忠妒忌南容,南容就不会被驱赶到汉阳那种地方为太守;若非耿鄙自大,仓促出兵逼反整个凉州,南容也不会被围;而若非此人提十万兵马,劳师动众,却大败而归,又哪里有后来的事情呢?”

“我没有杀傅南容……”张温惶惶而言。

“南容却因你而死!”公孙珣凛然对道。“无能而居高位,与贼何异?!无功而贿取高位,与投靠阉宦又有什么区别?”

张温喏喏不知所言。

“当日我在长社破黄巾贼十万,见孙文台勇烈过人,便唤军中司马以上俱来观其形容样貌,今日我带数百幽州子弟南来,却不料先见你这种人。”言至此处,公孙珣愤怒难制,却又转向自己的义从喝道。“你们听好了,昔日我在昌平教你们《诗经》,说‘相鼠有皮’,便是此辈中人了!尔等一个个看不过去,记住此人容貌、姓名、官职!然后谨记在心,引以为戒!”

上百义从,居然齐声呼应。

周围人相距数十步远,也纷纷惊吓失声,而张温陡然醒悟,却立即劈手从自己早已经惊呆的侍从处夺得节杖,然后居然一手举杖开路,一手掩面,惶惶而逃。

其人到了渡口,坐上船只,也不顾自己侍从有没有跟来,便俯身在船底,催促船夫速速行船南归洛阳。

周边人看的目瞪口呆,也看的汗流浃背。

眼见着张温仓惶逃窜,这里原本兴奋不已的众多使节、官员,却无人敢动。

“我家君侯有言在此!”娄圭依旧提着剑,走到辕门前,昂首相对。“正所谓士宦不两立……若有阉宦子弟在此,不得入此门,以免血溅五步;若有擅加奉迎北宫阉宦如前者,也不得入此门,以免自取其辱!”

言罢,那娄圭居然喊人来,将这柄剑悬在了辕门之上,以作宣示!

一直等到公孙珣和娄圭复又入帐,辕门前这才重新骚动了起来,首先进去的自然大将军长史王谦,只见其人目不斜视,直接从剑刃之下昂首直入;然而,接下来骠骑将军董重的使者却是长叹一声,直接转身就走;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车骑将军何苗的使者身上……这位使者犹豫了片刻,却是解下了自己车骑将军长史的官印,然后白衣入内!

原来,此人居然是公孙珣邯郸旧交,牵招的恩师,安平名士乐隐!他一边不能否认何苗与宦官的亲密姿态,一边身为士人当此选择,无奈之下便只好干脆弃官,以故交之身而非车骑将军使节的身份入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