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闻新人来(下)(第4/5页)

刘焉和那李进纷纷口称不敢,然后忠厚老实的李进便将怀中书信递了上去,并直言了那群赵国名族们所托之事。

赵夫人闻言倒也不诧异,反而直接撕开信封,就地查看了起来。

李进暂且不说,刘焉看到对方如此认真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没错,其实刘焉突然选择和李进一起过来,乃是就是存着坏心思找茬的,只要这赵夫人敢接受名单上的任何一人,他便要借此发挥,治公孙珣一个证据确凿的贪色之罪,并狠狠罚他一年的俸禄!

然后,这件无奈之事也就可以不清不楚的揭过去了,也算是对卢子干有了一个不清不楚的交代!

这倒不是刘焉真怕了公孙珣,而是说他之前选择来调查便只是看了卢子干的面子,而此时却又觉得不值得了。

毕竟嘛,有汉一朝,人治还是要大于法治的,德行风评也是跟法律一样让人生畏的,甚是更高一筹……或者换个说法,用魏松昨日所言,有些事情越矩是越矩了,你要想处置也是没问题的,但却无法服赵国人心。

而从一个新任方伯的角度来说,从一个认真做官的人角度而言,刘焉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不服人心的,即便是为此让稳坐吏部曹尚书的卢子干感到不满他也不在乎——前者是做官的根基,后者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那么什么是赵国的人心呢?无外乎便是当地官吏士民的态度。

而说到官吏士民,魏松和当地豪族鲜明的态度,其实已经代表了士与民的意愿……至于更低等的平民是没资格称民的!而吏呢,谁不知道这赵国吏职已经被那公孙珣给私下侵占了个干净?最后说到官,此时这个赵国唯一稳压邯郸令一头的官员向栩又是那般光景,便是真见了面其实刘焉也没有什么心思听这种人的意见!

更别说,这里面还隐隐有什么小心眼赵姓常侍、忠孝无双赵太守、文绕公亲信子弟,还有什么曹姓权臣尚书令之类之类的乱七八糟暗线了。

何必呢?

实际上,刚刚从满是荒草的官寺出来的时候,这位新任冀州方伯便已经对这‘邯郸令擅杀’一事有了决断。

赵夫人在帘子后面细细的看完了书信,然后不禁微微蹙眉:“两位县君请了,恕小女子直言不讳,这些女子都是大家所出,若是夫君纳下其中一人,岂不是有勾连本地大族的嫌疑,将来行政处事怕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刘焉又把自己胡子揪得生疼了……你们这些在赵国混的人就不能按照套路来?你一个小女子,丈夫又不在,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不怕被人说善妒吗?勾连本地大族,关你什么事?

“而且再说了。”那赵夫人将书信放在一旁,语气也是有些奇怪。“我身为主妇,本就有为我家夫君添置妾妇,绵延子孙的义务……今日上午,我已经遣人去城南秦氏为夫君正正经经、光明正大的去求纳一妾了,如今还没得到讯息而已,此时何必还要用这些私下投献,乱七八糟的东西为夫君再添乱呢?”

刘焉真的把一根胡子揪下来了。

而就在堂中一时气氛尴尬,主客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赵夫人却是继续语气复杂的言道:“两位县君若不急于一时,不妨暂住片刻,今晚见一见我家夫君?中午便来了讯息,说是他剿匪成功,已经快马赶回邯郸,今晚应道就能到了。”

‘两位县长’各自对视一眼,虽然是各怀心思,但还能如何呢?也只能各自颔首了。

夏日天长,到了所谓晚上无虑亭侯入城之时,其实还算是光照充足,一片清明。

刘焉与那李进因为是县君,所以反而越过了所有人并肩站在了街口处的最前方,目视着远方车马麟麟,由远而近。

夕阳下,只见旌旗煊赫,兵马雄壮,义从郡卒,义勇降兵,足足有五六百人马。而为首的一大队精锐武士更是打着白马旗,全都白袍白马,鹖冠持械,然后沿着街道迤逦而来。邯郸城中人口众多,商业发达,街道宽阔,此时自然有大量士民闻风而动,他们或是沿街而观,或是攀楼眺望,然后时不时齐齐发出感叹惊呼之声。乃至于有游侠扶剑跟随询问,女子抛物示意。

虽然刘焉心中明白,这是这位邯郸令刻意耀武扬威,好让邯郸士民知晓赵国匪患全是他一力除灭,但此时也不禁看的心驰神遥……说到底,他一个世族宗室出身(父亲是长沙太守),江夏长大,然后又在山中办学十八载的文士,何尝见过如此情景?

这段路走的极慢,但远远的还有百步之遥时,还是有人匆忙上前去禀告消息,随即,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白马武士便越众而出,带着几名装扮明显突出的侍从直奔街口而来。而刘焉父子也都看的清楚,此人年纪轻轻便紫绶金印,恐怕是天下独一份的,自然便是那邯郸令公孙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