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河洛(二)(第3/5页)

将一尺多高的文书粗略的翻看过一遍,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秦问还想着好歹眯上一觉,再去左内史府开始他到洛阳后第一天的应卯,但要起身前随手翻看到新的一封文书,叫他睡意全无。

秦问也顾不上通宵未眠的疲累,草草用过早餐,便走出院子要赶去左内史府,刚出坊门便看到前日才第一次见面的王辙从夹道走过来,迎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君上真早决定先对右龙武军动手了?”

王辙说道:“入冬之前梁楚必须达成和议,只能以打促和,也必然要有一仗,后续的商贸之事才有谈的可能……”

秦问想想也好,时局紧张以来,赤山会众及商船都收缩到棠邑、东湖、淅川以及叙州四地,叙州、淮西对江淮的商货输出也就随之停止下来,倘若没有一仗,即便金陵那边不敢出兵征讨淮西,也会掐断与大梁的商贸联系。

“要动手,就要做好全面动手的准备,仅靠水军封锁长江水道还是不够啊!”秦问又说道。

“光州、寿州集结六千余匹松藩战马,月底之前还将有一批松藩战马经梁州运抵淅川,李秀、曹霸、赵慈三人明天就率部南下,接收这些战马。”王辙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秦问恍然大悟道。

淮西一直以来,骑兵规模不大,除了受限战马的数量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江淮地区精擅骑战的将卒数量相当有限。

骑战跟骑马是完全两个概念,不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没有多年的苦训,想要在马背上熟悉开弓射箭、使用钝器或刀矛作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因而棠邑即便财政宽裕,即便能从蜀国购入大批的松藩战马,真正堪称精锐的骑兵也仅有三四千人,甚至主要还是以臂张弩作为进攻武器,一直避免与精锐敌骑贴身纠缠。

而棠邑军长期以来将马步兵为主力,主要作战方式还是骑马行军、遇敌时则下马结阵作战。

梁国一度有着极为强盛的骑兵部队,一方面河淮地区的马匹蓄养远远超过江淮,另外这也是朱温在河淮地区半生征战积累下来的家底。

然而在河朔惊变之后,旧梁军受到极大的创击,其中战马损失极为惨重。

现在除了朱贞所部算是较为纯粹的骑兵旅外,河洛之内都没有一支整编制的骑兵旅。

不过,旧梁军犹精擅骑战的老兵却是不少。

韩谦说要在河洛新编三支骑兵旅,就要将这些老卒与侍卫骑兵整合起来,但他不是等战马运过来,而是要李秀、曹霸、赵慈等人率领这些精擅骑战的将卒,赶到南线屯积战马的地方接收战马,在南线完成整训后再返回河洛。

这个过程中,也相当是暂时往南线调了三旅精锐骑兵,短时间内也能大幅减轻河洛的补给压力。

骑兵旅的编制,比步战旅要小,满编三千骑,但三旅满编精锐骑兵在江淮战场上的威慑力,绝对要强过三旅满编精锐步战旅。

孟州城头,萧衣卿眺望禹河之上,浊水滔滔,夹于孟州与虎牢关之间的河面比三四月份宽上两倍不止。

往年五月份的禹河水势远没有这么大,但他们在武陟截断河道,迫使禹河从荥阳东改道南下,大堤决口怎么都不比原先的河道顺畅,以致荥阳以西的河道进入五月中下旬之后,水位就高企不落。

而禹河自延州南下,于河津、华州境内,会北洛河、泾河、渭河来水,夹于山峡谷壑之间,水流涡漩、湍流急荡,五月之后,水势逾涨,水情逾是复杂,舟师无巨船大舰,稍有不慎,颇有倾覆,而此时伊洛河下游平川地区,积涝严重,两翼的山岭丘壑,地形又不容大股兵马展开作战,大军被迫退回北岸,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军重新进占伊洛河东岸的城寨、整顿防务。

这一仗就北线而言,包括东梁军在内,累计战死的将卒两万余众,此数要比守军还要低一截,此仗当然不能算败,但军中累计的伤病亦有近三万众,已严重影响到将卒的士气,也亟需休整。

虽然禹河水势到九月中下旬便能回落,到时候便能再次对岸用兵,而到十月中下旬,河淮溪河冰封可踏马而行,东梁军亦能越过鸿沟、颍水西进,侧击梁国防御薄弱的许陈颍等软肋之处,但想到梁军有长达四个多月的喘息之机,犹令萧衣卿心头笼罩上一层乌云。

说起来还是去年乌素律中了韩谦的引蛇出洞之计,在金陵城草率行事,迫使吕轻侠发动宫变而惨遭失败。

这不仅使得韩谦去年秋冬敢率部大举北进河淮,接援汴京军民南撤,更为恶劣的影响,则是他们集结十数万大军从三面进攻河洛,楚廷竟然拖延到这时都未敢派出一兵一卒,踏足淮西,从而错失两线夹攻梁军而溃之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