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削藩(第3/4页)

他们竟然还是等到杨致堂派人过来,才知道登基八年、年轻力壮的延佑帝已经被吕轻侠勾结蒙兀刺客刺杀身故。

他们竟然到这时候才知道太后王婵儿、陈德等人被吕轻侠挟持着溯江西逃!

而实际上吕轻侠所乘的织造局官船队,距离邗江口一度不到十五六里,最终却还是被棠邑的战船逼迫着往西逃窜。

他们竟然到这时候才知道沈漾等诸参政大臣,已经跟棠邑取得共识,决议拥立大皇子杨彬为帝,并尊长信宫、明成宫两太后听政!

他们竟然到这时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淮东什么事。

要是他们能在昨天夜里察觉到金陵有发生宫变的可能,即便他这时候没有争帝位的心思,但淮东也绝不可能一无所得!

其他的不说,即便是将朝堂原先拨给襄北军、每年折合钱粮逾两百万缗的军资,争取过来,淮东往后的日子就绝对好要过许多,就能将常备兵马维持在六到八万人之间,从而无惧棠邑的强势。

现在可好,朝廷即便将节约下的军资,在诸军、诸藩镇之间重新分配,也绝对轮不到淮东拿大头。

朝廷可能要征调张蟓所部荆州军(右武卫军)以及黄虑的左武骧军讨伐襄北,国帑但凡有余,必然第一时间增强这两部。

其次喋血宫变,钉死是吕轻侠勾结蒙兀刺客逆行倒施,那朝廷必然接下来还要支持棠邑军北上河淮参战。

也就是说,除非淮东也出兵渡江北攻徐泗,才有可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要不然,连屁都吃不到嘴。

淮东要是不认,又有什么办法?沈漾等人已经达成共识,右龙武军在扬州对面的润州已经提高警戒,棠邑往东翼集结数十艘战船,他们即便想动,却连一个能说服淮东将卒的借口都没有。

杨元演的心肺都快气炸了,没想必赵臻在相距金陵仅咫尺的扬州竟然丝毫无察。

赵臻硬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堪满热茶的茶盅砸到身上然后滚落在地碎成两瓣。

赵臻有他的苦衷。

叫他治军或率领兵马冲锋陷阵,他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他军政一肩挑,这段时间已经叫他疲惫之极。

入夏以来,洪泽浦大水弥漫,扬州境内也是每一个县都严重积涝成灾,十数万灾民涌入扬州嗷嗷待哺,世家宗族控制的商贾又囤积居奇,搞得扬州米价比年初腾贵数倍。

宫变前夜,白沙河溃堤,白沙河东岸上万民众为大水所困。

扬州城拿不出米粮赈灾,前日高邮数千流民聚集围攻境内囤粮的庄院,而这已经是扬州境内入夏之后闹出的第四起民乱了。

这种情形下,他要怎么兼顾随时盯着金陵的风吹草动。

再说,王文谦、殷鹏离开扬州之后,谍传之事也是由楚州这边直接掌控,消息为什么没有及时传出来,赵臻他还想问一问楚州这边。

当然,信王在气头上,而王文谦、殷鹏也在大殿里正襟危立,赵臻只能极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不去争辩什么。

待杨元演发泄过心头的怨怒后,阮延瞥了对面如老僧坐在案后的王文谦一眼,沉吟着说道:“吕轻侠勾结发动宫变,入夜之前多半是慈寿宫的人手封锁消息,使我们的眼线不能出金陵城。不过,从昌国公之女现身之后,皇城之内形势便不在吕轻侠的控制之中,这时候我们的眼线还不能出城传递消息,这背后多半是棠邑搞的鬼……”

棠邑与金陵隔江相望,棠邑以东便是扬州境内,前朝后期新置的扬子县以及他们为加强沿江防御、紧挨长江北岸丘山新修的迎銮塞,距离金陵城东华门外的长春宫,直接距离甚至都不到三十里。

阮延并不想像信王那般,无谓的斥责赵臻的后知后觉,静下心来想,实是他们目前的谍传体系太过粗陋,信道容易被切断,而昨夜信道被切断,目前看来更可能是棠邑做了手脚。

而倘若是如此,就意味着棠邑这些年在京畿潜伏的人手不少,并且在宫变发生之初就第一时间决定,千方百计的拖延淮东知悉宫变的时间,以便棠邑能从宫变之中谋夺更多的利益——很显然,淮东被鼓在鼓里,棠邑又第一时间将水步军集结到京畿北岸,不管谁是宫变最后的胜利者,都会先择安抚好棠邑,或者尽可能满足棠邑的胃口。

杨元演发泄过不可遏制的怨怒之后,气呼呼的坐下来,听阮延说这些话,看向王文谦,问道:“事情果真如国相所言?”

“国相知微识著,棠邑急于攻略河道,确有可能使人封锁信道,使淮东不得消息。而在皇城之中,不管最后谁能胜出,只要能使淮东无法参与其中,棠邑都将得大利……”王文谦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便是韩谦打的如意算盘?”杨元演渐渐冷静下来,而越往深里想,眉头皱得越紧,问道,“不过,韩谦搞赤山军时,我听你说过这个云朴子当时就在茅山修道,现在又恰好是云朴子及时带着长信宫那位及大皇子逃往尚书省,他有没有可能早就被韩谦收买过去,实是棠邑的暗桩一直潜伏在皇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