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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笑三愣在那里不肯去,邱清泉意识到杜聿明已经识破他们的伎俩,于是对熊笑三说:“老熊,走,出去看看!”说罢,拉起熊笑三,两人就一起走了出去。没有多久,枪炮声就停了下来。二十分钟后,两人又一起回到掩蔽部,继续劝说杜聿明当天夜里突围,说话的口气已经不再是部下对长官那种尊敬的口气,甚至带有威胁和恫吓的成分。杜聿明见两人一唱一和,并且对自己如此无礼,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涌上心头,气得差一点昏厥过去。

杜聿明之所以这么坚持己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作为黄埔学生,在国民党部队里一直以天子门生自居,对蒋介石忠诚有加,凡是与蒋介石商定的计划不管正确与否,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以免让校长失望;二是性格使然,杜聿明虽然刚毅坚韧,可一旦陷入困境时,往往变得瞻前顾后,造成关键时刻不能决断,从而丧失最佳战机;最后一点,与之前邱清泉等人一直对他封锁消息也有着直接的关系。任何解放军的宣传单、总前委发出的《敦促杜聿明投降书》等,他们都尽可能不让杜聿明看到,所以他对中共对待国民党部队投诚和被俘军官的政策知之甚少,再加上他对蒋介石的效忠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始终认为“突围”是唯一选择。

沉默了好长时间,杜聿明终于决绝地对几个人说:“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就各走各的,分头突围好了。”邱清泉急忙说:“光亭,还是一起走吧!”

“不,你们想被共军一网打尽吗?!既然决断要突围了,那就赶快通知你们的部队,让他们各自想办法突出去吧。”杜聿明话音刚落,几个军长面面相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消失在夜色中。

杜聿明镇定了一会,给蒋介石发了最后一封电报:“部队已经混乱,无法维持到明天,决定今天晚上分头突围。”同时命令将指挥部内的重要文件、资料就地销毁,准备突围。

邱清泉也在打电话,还没把分头突围的命令全部讲完,电话就断了。邱清泉扯着嗓门,气急败坏地大叫:“喂!喂!喂!”可电话再也接不通了,气得他把话筒一摔,然后硬架起杜聿明就出了掩蔽部。走到门外,邱清泉大声命令道:“警卫营,开路!”一群人就慌慌张张地向西奔去。

四面的枪声不时响起,偶尔有一两发炮弹在附近爆炸。惊慌失措的邱清泉带着一行人一直在茫茫夜色中摸黑向西南跑,一口气跑了有三四里地。邱清泉身体还可以,可杜聿明身患重病,身体极为虚弱,跑下来已经气喘吁吁,脸色蜡黄。瘫坐于地的他手捂胸口,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

“主任,不跑不行啊。你看这周围到处都是共军,我们跑得越远越好,尽快跑出包围圈才行,要不找个人背你吧。”邱清泉和几个随行人员围在杜聿明身边劝说。

杜聿明心里清楚,这样一队人马一起跑不是个办法,目标太大,还不如脱离大部队,几个人趁黑夜摸出包围圈逃脱的可能性还要大些。想到这里,他对邱清泉说:“雨庵,我实在跟不上了。你给我留些人,我们慢点走,你赶快带着大家先走吧。”

“光亭,我们怎么能丢下您不管呢,我们一定要患难与共!”邱清泉心里到底如何想无人知道,此时说出的话却令杜聿明十分感动。

“雨庵,谢谢你了,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要再固执了。你能把这些人都带出去就是你的一大功劳。”杜聿明同样说得情真意切。

两人争执了一会之后终于达成共识,决定分头行动。愿意跟着杜聿明的都留下来,其他的人和邱清泉一起继续向西南跑去。

二人互道珍重,握手告别。不知他们是否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邱清泉率兵团部二十余人在警卫营的保护下向西南突围。凌晨时分,他问警卫营长远硕卿:“估计到哪了?”

远硕卿答:“快到张庙堂村了。”

“二〇〇师不是驻守在张庙堂村吗?我们可以先到那里去!”邱清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一行人仓皇地朝着张庙堂村跑去。正跑着,迎头碰到了通讯营姓程的营长。当听说他们要去二〇〇师指挥部时,程营长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别去了,别去了,那边在两个钟头前就已经失去联系了,可能早被打散了。”

听到这个消息,邱清泉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四周的枪声稀稀拉拉,但解放军“缴枪不杀”的喊声仍不绝于耳。听到这些喊声,他感到惶恐不安,心里绝望的草正在疯长。坐了一会,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往右前方看去,看到一个个黑黢黢的土堆,才意识到这里原来是一片坟地,这一幕更令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