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长江水战(第2/3页)

中国人用帆的历史,最晚不超过春秋战国时代,到了三国时期,因为南北分隔,水上作战的规模和频度都大大增强,乃使得船帆之用基本完善化。但不管怎么说,江上航行,水流是最主要的动力,其次才是风向,你自下游逆袭,哪怕船小行速,哪怕操帆再如何熟练,总比不上顺流而下的对手吧。

倘若易地而处,武昌军在下游,而华人从上流放下火船来,顺风顺水,恐怕不易防御,这从下流过来的火船,又能济得何事啊?

真若是顺水而下,火船中都不必要安排操帆手、划桨手和稳舵手,有一两个人准备着点火就足够了。但因为逆水而来,华船中上述人手无不齐备,一舟竟载六七人之多,能够堆积柴草等引火之物的数量,自然也就减少了——换言之,威力根本就不够瞧的。

晋军早有防备,当即便有水手登上船首,各执两丈长竹梢,以便抵拒火船。就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硬顶着直至敌船自己烧沉,而不能损及己军分毫。再者说了,你船上那些,难道都是敢死队吗?一等火起,总会弃船投水的吧?到那时无人摇橹,即便固定了帆、舵,也不可能跟偌大的晋舟,以及大批晋军水手顶牛啊?

故而晋兵毫不慌乱,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果然对面的小舟距离己方约五六十步,晋船上弓箭已可射中华兵时,便即先是腾起浓烟,继而熊熊燃烧起来。随即“扑腾腾”的,华兵陆续纵入水中。

无人驾驭之下,风力终究抵不过水流,那些小船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且部分或者横向,或者干脆跟水里打起了转。就目前的状态看,反倒象是晋船主动向火焰靠拢过去一般。

将领扬起旗帜,水兵乃齐声呐喊,各自挺起长梢,奋力抵住敌船。敌船果不能动——啊不,应该说,是被晋舟顶着,徐徐倒退回去。

“呼”的一声,一只火船终于烧漏,缓缓沉入水中,火光渐熄,烟雾反倒更为浓重——船上晋兵莫不欢呼。随即又是第二条、第三条,火船陆续被毁,每次都会引发晋兵的喊叫声——虽在意料之中,对于提振士气,终究也是很有好处的嘛。

前船扬旗汇报,王敦本欲仰天大笑,笑陶侃无谋,或者力尽智拙,乃出此下策,但为了表示一切俱在掌握之中,更须显示大将风仪,最终还是硬生生憋住,只微微而笑罢了。钱凤提醒道:“烟焰障天,对面难见敌船,要防华人趁机来攻。”

王敦笑道:“士仪多虑了,此际风向,非直向我,则我船为烟雾所迷,华船又岂能外啊?”

钱凤回答道:“或许陶士行所谋,正是如此,要趁着烟雾遮蔽,弓箭难施之时,突入我阵,尝试肉搏。”

王敦颔首道:“或许如此,然亦无可虑——我正好在此处彻底摧破华寇,以便复归武昌,往援荆襄……”终究他对自家老哥的作战水平,也不是那么放心啊。

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一声巨响,如同惊雷落地一般,同时一道巨大的水柱飚起,几乎有十数丈高。王敦不禁皱眉,方问左右:“此乃何事?”就听又是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巨响,水柱在船只之间不时扬起,而至于那些只闻其声未见其形的——水柱肯定是从船底下喷出来的啊!

晋军莫明所以,阵列当即混乱,而且隐约瞧见几根水柱里还裹杂着绳索、木板,乃至于人身……王敦也不禁大惊失色,急忙传令:“下碇停船!”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肯定不会是遭遇到什么天灾地祸啦,而必是华人的埋伏!当此之际,唯有赶紧停船、整列,才有望把损失降到最低。

但他同时也感觉,貌似惊雷声越来越近了……很快便有一声巨响,起于身侧,估摸着最远也不过六七丈距离罢了。楼船当即便是猛烈一晃,王敦本能地从胡床上直起膝来,双腿施力,勉强站稳,旁边儿钱凤却一个趔趄,跌翻在地,随即顺势翻滚,好险没从楼船顶上出溜下去。

这条大楼船,上下三层,固然层高偏小,距离甲板也有两丈多呢,钱士仪若是掉了下去,必受重伤——若是因此落水,估计慌乱之时,没人来得及救他……

……

陶侃虽然叫停了炮船的研制,但同时他却被皇帝的备用方案给吸引了。

比较华、晋水师,华方绝对是落在下风的,无论船只数量,还是水兵的素质,都远远不如敌方——因为物资比较充裕,几条大楼船的规模,倒是勉强可压敌军同等战舰一头。

水面作战,唯力而视,玩不出太多花巧来——比方说设伏啊,兜抄啊,包围啊之类——则以寡军,想靠着主将个人的指挥能力来扭转强弱之势,纯属痴人说梦。由此可以弥补双方兵力差的,就只有器械之力了——陶侃乃思,我军哪种器械比敌人为强啊?拍杆虽然有效,可惜唯楼船可装,数量有限,不能对战局产生太大影响;只有火药,或许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