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姓虽有异,其实一国(第3/3页)

而且祖逖曾有“当相避于中原”之语,陶侃亦有“梦生八翼”之传言,起码于晋朝,他们都不能算是毫无二致的铁杆忠臣。卞望之就不同了,历朝历代,他可一直是忠臣的典范哪,未必易说啊。

故此裴该才要急着来见卞壸,在受禅之前,先动这位老友之心——若已受禅,则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且说卞壸将裴该迎入内室,分宾主落座后,先说:“吾方染疴,不能正襟而坐,还望大司马海涵。”其位卑于裴该,所以就理论上而言,倚靠凭几,斜着身子,且伸一足而坐,是很不礼貌的,所以要先道歉。

裴该心说祖逖一见面叫我“大司马”,你也是这样……急忙摆手笑道:“卞君既病,可即于榻上安养,何必正坐?国家方寄望于卞君,还当保重贵体啊。”

卞壸叹息一声,反问道:“大司马所云,是何国家?”

裴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拱手说道:“三皇肇基,五帝承业,夏殷周以来,姓虽有异,其实一国。”

卞壸倒没料到得着这么一句回答,不禁愕然,于是又问:“既然姓氏有异,怎能说其实一国啊?”

裴该笑一笑:“我与卞君姓氏有异,然而定交于徐方,戮力于国事,妻子可托,等若亲眷,难道不能算是一家么?既为一家,又焉有他国啊?”

卞望之闻言,不禁鼻孔出气,“哧”了一声,说:“固知大司马能言,指黑道白,指鹿为马,我自然是望尘莫及的。”

裴该正色道:“卞君,若非一国,则汤叛夏、武王叛殷,魏文叛汉而晋武叛魏,我等已为亡国之奴久矣。唯其黄帝苗裔,始终一国,所变者不过君主之姓氏耳,千年传承,才终不灭!”随即笑一笑:“譬如一族之中,各房迭为尊长,而族终不替也。”

卞壸双眉一竖,质问道:“大司马自比商汤、周武么?为何不自比新莽和刘渊哪?!”

裴该回答道:“卞君熟读史书,当知王莽初篡之时,天人不厌,然其为政荒乱,刻剥百姓,遂有吕母起于海曲。至于刘渊,彼虽假托刘姓,所行却是匈奴之法,军过残躏,则自非与我等一国了。”

卞壸反问道:“匈奴不也是夏后氏之苗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