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请斩石虎(第2/3页)

这回是在朝堂之上,群臣闻报,尽皆大惊。张宾就问了:“我使朱轨辅佐太原王,虽非多智之士,亦善料断敌情,谋划方略,何以不能规劝太原王,乃至丧败如此啊?”郭荣就说:“朱参军亦每常进谏太原王,奈何大王不听,复因尧祠之败,朱参军云当退,太原王却说他摇动军心,即命于军前正法了!”

张孟孙闻言,双眉一拧,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旁边儿程遐也问了:“王续、张群又如何?”郭权道:“二位参军所言,往往与朱参军相合……”其实多数不合,但郭氏也知道应该多拉朋友少树敌的道理——“叵耐太原王不听,复因朱参军遇害,乃皆觳觫而不敢言。据闻王参军奉命前往晋阳筹粮,而为续咸所囚;至于张参军,恐怕已没于阵上矣。”

于是程子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给张敬使个眼色,张敬便即出班奏请道:“太原王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导致丧师辱国,太原、西河,想来俱已失陷。恳请陛下下诏,即于军前将之正法,以明军纪!”

石虎在朝中没有多少文吏朋友——全是他那暴脾气闹的——尤其程遐,心里一直提防着他呢,得计便欲害之。为什么呢?石虎虽非石勒亲子,却在诸藩中年龄最长,功劳也最大,偏偏他程子远几次想要拉拢石虎作为臂助,却总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程遐得为他的亲外甥,也就是太子石弘考虑啊,将来石勒归天之后,外甥登基,这宗室藩臣过重,必然有害于新君。再者说了,他程子远以元舅之尊,可望当朝秉政,那么外臣中最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是张宾,宗室中最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则非石虎而莫属了!

某些庸吏,往往鼠目寸光,不能谋划长远;但也有一些,想得实在太过遥远了,这灶还没热呢,就琢磨着要怎么摒除众宾,才方便自己将来独享盛宴——程遐便是如此。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在原本历史上,石虎后来还真谋弑了石弘,并杀程遐,则程子远的这种想法,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程遐欲害张宾、石虎久矣,可惜二人都深受石勒的器重,他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这回好了,石虎遭逢惨败,丢了大半个并州,则此时不下狠手,更待何时啊?

更重要的一点,石勒最初对自己这个蛮横而莽撞的侄子没啥好感,全因太后王氏保爱石虎,这才捏着鼻子,将之留在身边;直到其后石虎沙场奋战,勇冠三军,石勒对他的看法才略有改观。石勒曾经对程遐这么说过:“季龙有英布之勇,惜乎自恃其能,不听策士之言,除右侯外,也无人可以约束他,而我又离不得右侯……倘若裴文约仍在我麾下,或可补季龙之不足,则我无忧矣!”

程遐当时就心说,别介啊,要真把石虎和张宾凑一起,那我还活不活了!还好张孟孙于石虎之暴躁嗜杀,也多烦言,两人估计是走不到一块儿去的。

只是如今王太后已逝,石虎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则若不趁此机会搞死石虎,更待何时?

张敬素来党同程遐,他知道程子远以太子娘舅的身份,是不大容易扳倒的,只能引为臂助,暂不可与之为敌。因此二人的思路向来比较贴近,对于程遐所欲,张敬也是一清二楚,于是程遐一个眼神丢过去,张敬立刻出班启奏,请斩石虎!

张敬先开口,随即郭敖亦请,石勒尚在沉吟,旁列一人却站出来摆手道:“不可也,陛下还当慎重其事。”

群臣转头望去,原来是秘书监徐光徐季武。

徐光曾在并州与石虎共过事,多少存在着一份香火情面。但更重要的,他原本的品位与程遐相若,二人还曾明争暗斗,抢过张宾以下第一文吏的资格,孰料其后程遐献女邀宠,张敬又后来居上,就彻底把徐季武给甩身后去了。则徐光素嫉程遐、张敬,既是对方的谋划,又怎能使其趁心如意啊?

徐光道:“太原王为陛下子侄,素所宝爱,岂能因一战失利,便骤杀宗藩、大将啊?自当命其先归,于陛前分辨曲直。倘若实有大罪,再予显戮不迟;倘若别有委屈,则自古军无必胜之理,若因一败即杀大将,其后谁肯再为国家而死战呢?”

蘷安等人也站出来,为石虎求情,主要的意思:如今都是郭氏一家之言,这事儿总得先调查清楚了,才能论断吧。以石虎的身份、地位、名望,哪有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就于军前正法的道理啊?

石勒便问:“小畜牲今在何处?”

郭氏父子面面相觑,都说不知。郭权便道:“既然丧败,想是遁归乐平或者上党……”

张宾突然开口,打断郭权的话,对石勒说:“理当急寻太原王,诏命使归,陛见请罪才是。”他也不喜欢石虎,但同时也觉得,就因为郭氏父子之言,直接把石虎宰了,于法理、人情上都说不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