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遇贼(第2/3页)

钟声闻言吃了一惊,忙问:“是哪里的贼人?可会到这里来么?”

杨排长答道:“我已讯问过此人了,那些贼人打着官家旗号……恐怕是秦州兵。”

钟声不禁皱眉:“秦州兵如何来我雍州抢掠?”

……

跑来抢劫的,果然是秦州兵,就是张春带过来,占据了蒯城的那一批。

想当日张春止步于蒯城,不敢继续前进,又不好退兵去见司马保,反复筹思,乃出下策,遣人到长安去谋刺裴该。当然啦,他不会光派“裴坦”一个人去,此外还有接应——倒不是想把裴坦接出来,不管是否得手,那都是“死士”,活不了的,只为打听确实消息,好第一时间禀报张春知道。

谁想接应跑回来,禀报说刺杀失手,而且刺客貌似已经供出了幕后主使。张春闻言大惊,当即装病躺倒,随即就以病重为借口,让人舆回上邽去了。司马保措手不及,一时间也没想好让谁来接替张春,守备蒯城。

于是城中这些秦州兵就放了羊啦,时常出城去四乡劫掠,几乎杀得周边数十里内人畜绝迹。等到近处没得可抢了,他们就尝试着更往东跑——反正距离最近的陈仓是在渭北,而且分属两国,守兵未必会肯越境、渡渭来剿自己吧?

就有这么一支小队,一百来人,一直跑到钟声他们屯所附近,连抢了两个村子,粮食、财物、牲畜全都运走,老弱皆杀,青壮绑回去当伕役。此刻半数赶着车、扛着东西已经回去了,剩下约五十人,觉得还不过瘾,就商量着,天色尚早,咱们再往东面走个半天左右瞧瞧如何?

消息传来,钟声大惊失色,就要派人前往武功求援,可是一来一去,两百里地,今天肯定是赶不回来啦。杨排长还算镇定,对他说:“都尉休慌,我等虽属武功,距离太远,不如遣人渡渭前往郿县,可省一半途程。”

钟声问道:“郿属扶风,我始平国之事,彼等肯管么?”

杨排长一瞪眼:“都是大都……朝廷土地,如何不肯管?且若彼等不肯来救,则过不在我,事后也方便向上官解释了。”

钟声连连点头,即命人北往郿县求援。杨排长随即又说:“由此向西五里外,有渭水一条支流,水流虽缓,我等还当前出,拒水而阵,使贼不敢涉渡……”

钟声忙道:“不可,不可。敌众我寡,岂可前出啊?还当固守才是。”

杨排长一挑眉毛,左右一指:“此处全是田垄,哪有可据守之地啊?且若容贼人至此,屯民必有惊慌逃亡者,我等又要顾他们,又要御敌,一人哪来的四手哪?”随即摆手道:“都尉留此可也,我等自往御贼,倘若我死了,都尉便可自逃——我若不死,切勿轻弃职守。”

他一个排有兵二十五人,派出一个去求援,然后打算留下四人协助钟声管理屯民,自己领着剩下十九人去拦秦州兵。钟声连声央告,说你多给我留几个人吧,杨排长只是不允,于是钟声便提建议:“屯民中亦多青壮,能助阁下御贼,何不携去?如此便可多留些人手于我了。”

杨排长摇头道:“都是农夫,懂什么打仗?”

钟声道:“聊助声威也可。且我昔日在长社故乡,守护庄院,与胡兵对战竟日,靠的也是乡下农夫啊——难道秦州兵比胡贼还厉害不成么?”转过身,就要去召聚青壮。

杨排长一把扯住他:“且慢!那些屯民此前多欲逃亡,如今才刚定下心来,若闻有贼,恐怕瞬间星散哪!”

钟声说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跟他们说真话的,只说召集青壮做工,等拉过来了,看情况再说。

于是拣选了四十多名农夫,都是二十往上、三十不足的健壮小伙儿,各执耒耜,跟着他过来。钟声使个眼色,先让兵卒们把这些农夫隐隐包围起来,然后才提高声音说道:“适才得报,有贼人前来劫掠,已将西面村庄屠尽矣!”

农夫们闻言,无不面如土色,有几个转过头去就想跑,却被士兵们挺着长矛连声斥喝,给硬生生堵了回来。

钟声挥舞手臂,以加重自己的语气,大声道:“汝等休慌,若想活命,只有与贼搏杀一途。昔日汝等为胡寇所逼,抛弃田土,遂至今日,难道还想逃不成么?前次逃亡,回来尚有屯所可入,尚有地耕,今次再逃,还妄想活命么?

“汝等须知,屯所以兵法部勒,阵前逃亡者,只有斩首一途!”转过头去,装模作样问杨排长:“可是如此?”

杨排长狞笑道:“正是!老子刀头之上,也曾砍过两个逃兵的脑袋咧!”

钟声继续恐吓道:“汝等若逃,难道弃父母妻儿不顾么?即父母妻儿不落贼手,关中虽大,也无汝等容身之处,一旦被擒斩首,彼等也必饿死。何如奋力向前,便有死伤,我……”一排胸脯——“必养汝等妻儿老小!有违此誓,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