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中原显姓(第2/3页)

博陵公家本是太原王氏的主支,如今王浚和他俩儿子——王胄、王裔——都被石勒所杀,主支断绝,按理来说,就该是京陵公家接手了。“永嘉之乱”中,太原王氏三分,一支跟着王浚去了幽州,一支跟随王承南渡,还有一支则向东方逃蹿,去向不明。

王承是王浑弟王湛之子,被后世称为“东晋初年第一名士”,名望更在王导、周顗等人之上,他如今在司马睿幕府中担任从事中郎。裴该本来是有招揽其用意的——因为太原王可是个大家族,虽然两公爵家子嗣不繁,旁支可多了去了,据说相当数量都在刘琨幕中,若得王承,将来对于自己联络刘越石,夹击平阳,益处甚大哪。

不过自从得了祖逖的来信,他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在刘隗面前也并未提起王承来。实话说,“第一名士”又算什么玩意儿了?对于国家民族真能发挥多少正面作用吗?若只求拉拢太原王,自有比王承更合适的人选在。

太原王氏于南北朝、隋、唐时期重新显贵,全面制压琅琊王,靠的不是南渡的王承这支,而是留在北方,出仕北魏为并州刺史的王光和做度支尚书、护乌丸校尉的王冏父子。王光、王冏,何支何流,不甚清楚,裴该估摸着,应该是祖逖信中所写那两个人的后裔吧。

这两个人,一名王卓,字文宣,一名王聿,字茂宣,虽然都为庶出,却是王浑的亲孙子,王济之子。其中王卓担任过给事中,袭祖、父之爵为京陵郡公,王聿袭嫡母常山公主爵,封敏阳侯。“永嘉之乱”,二人逃出洛阳,东徙无踪,这会儿却又突然间冒了出来,并且得到了祖逖的身份确认。

裴该心说庶子又怎么了?王浚连庶子都算不上,只是个私生子而已,不也当过太原王氏的大家长么?一个公爵,一个侯爵,够多显赫,王承身上有爵位吗?屁都没有,光靠着名声响亮,拿什么跟这俩堂侄去争?

他已经跟祖逖打过招呼了,说这俩货我要,你起码给我留一个,待等时机到来,我便召其入朝为官,用以联络太原王氏。

裴该就此开始逐步招揽关东士人,以充实长安朝廷,乃先从荀邃、邓攸为始。

因为人手不足,朝政千头万绪,还必须讲究平衡之道,裴该整天忙得是焦头烂额,亟盼荀邃、邓攸,以及卫展、李矩等人可以入关协助自己——杜乂他倒没寄什么希望,那家伙身子骨实在太差了,能不能熬到长安都两说。

同时他还必须腾出一部分精力来,随时关注北方的战事——郭默他们去打焦嵩,结果究竟如何呢?需要不需要自己再分一支兵马前往援护?

……

且说郭默、北宫纯,以及董彪三人率兵离开北地郡,并没有途经新平栒邑,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们主要的目标是焦嵩和彭夫保,应当尽量不与竺恢起冲突——虽命三郡合兵攻打卢水胡,但估计竺恢有三成可能性往助焦嵩,七成可能性按兵不动;至于竺恢会亲率主力南援扶风,进占美阳,虽在情理、意料之中,事先却并不可以作为谋篇布局的依据。

因此大军是绕过了新平的最东北端,北取境外小道,从后世的正宁县城东面进入安定郡的,然后折而向南,进至西山城下。西山是安定最东边的一个县,户口稀少,城池残破,县令虽为焦嵩所署,手下却只有数百戍兵而已,根本不敢阻挡北地兵马,被迫出城迎接。

郭默老实不客气,便即控制了西山县城——事关部队后路和运粮通道,自然不能放任不理。旋在西山县内休整了两日,继续西行,抵达泥水东岸。

泥水也就是后世的马莲河,由北向南灌注,本为泾水正源,《山海经·海内东经》中说:“泾水出长城北山,山在郁郅长垣北……”汉代北地郡有郁郅县,由此可证。如今由西方安定郡内注入的泾水上游,则本名焉支(胭脂)水,大概到了东汉中后期,才因班固所撰《汉书·地理志》,而被目为正源的。

泥水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水流中挟带了大量泥沙,导致浑浊、苦涩,人畜皆不能饮用之故。所谓“泾渭分明”,泾浊而渭清,泾水里的泥沙,就泰半是由泥水带来的。

至于后世马莲河之名,根据专家考证,很“马莲”可能是“马兰”之音转,因为从西晋到南北朝时期,在其流域内居住着马兰羌。郭默等率军自东而来,进入安定郡后,首先便与马兰羌接了一仗,“骐骥营”一番驰骋,杀其百余人,掳得车帐近千,马兰羌大部乃被迫向北方遁逃,进入故汉上郡境内。北宫纯趁势一直追杀到郁郅县故垒,安营扎寨,等待郭默的消息。

郭默、董彪则率主力前抵泥水东岸,果不其然,就见面对已有安定兵设垒驻军,遏阻住了渡口——原来焦嵩在数日前,便即调集大军赶来封堵北地兵,但他自知西山难守,因而被迫放弃,只依泥水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