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仁至义尽(第2/3页)

麴允心说,难道是气运使然,老天爷故意要跟我作对吗?就好比这次,真正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算我不派兵去救援大荔,裴文约你也不必要这么光火吧,竟然挥师想来火并?!我要是你那么大气性,关中诸守相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为今之计,只有逃亡,但就前日发兵那速度,可见士卒多不用命,再想领着他们逃跑,确实太费时间,倘若喧嚷起来,使城外徐州军有所察觉,那我多半还跑不了啊!

罢了,只好如麴昌所言,只带亲信、部曲逃亡吧。

于是便命王隐遣人致语裴军方面——继续在城头呼喊——说今天时间太晚了,眼瞧着天就要黑了,不妨请裴公暂在城外休歇,明日一早,便开门迎裴公入城,与麴公相见;麴允赶紧收拾行装,召集部曲及尚且得用的将吏士卒,总共一千多人,急开万年西门而遁。

……

万年方面的致语报至徐州军中,裴该不禁莞尔,对左右说:“闻昔宣皇帝之伐曹爽,诡称不害性命,召其来归,曹昭伯绕室一夜,始出而降——若求冒险犯难,做雷霆一击,踯躅不下,犹有可说,若止将生死由人执掌,又何必徘徊?本以为传言夸大,不想世间果有此等人——麴忠克是也!”

你既然决定跟我会面,低头认怂,那就赶紧打开城门啊,多挨一晚上能落着多大好处?还是说你其实还在犹豫?可是你已经没有太多道路可走了啦!

旁边游遐提醒道:“恐是敷衍之策,其实欲走。”

裴该点点头,说:“此亦不可不虑。”略一沉吟:“我在城北,东面为司州,南下是长安,麴某必不肯附祖士稚、索巨秀,唯有西走上邽,逃依南阳王……”当即扫视众将,厉声道:“谁肯为我当道设伏,斩下麴忠克的头来!”

随行众将,除了刘夜堂略微犹豫了一下外,全都不打磕巴地拱手道:“末将愿往,必取麴某首级,献于都督帐前!”

裴该“哈哈”大笑,当即放缓了语气,摆摆手:“戏言而已,麴某终为朝廷重臣,岂能无诏而杀?”瞧了瞧,谁比较谨慎、听话啊——刘夜堂?不行,这家伙持重有余,威严不足。最终点了部曲督文朗,命其统领五百骑兵,赶紧前往城西埋伏,若见到麴允逃出城外,兵多你就牵制、骚扰,等我大军来合,倘若兵少,则如此这般……

文朗领命而去,徐州军中这集结、行动的速度,自非麴部可比,麴允那儿一千人还没召集齐呢,文朗都已经在万年城西十多里处,找到个合适地形,摸黑等着他了。三更时分,麴允带着麴昌、王隐等人潜开西门,奔逃而出,行之不远,忽听一声鼓响,随即道路左右各亮起了一溜的火光。

抬头一瞧,就见一将顶盔贯甲,骑马按矛,当道而立。麴允才刚吃惊,就听那将扬声问道:“来的莫非是麴大将军么?我主裴侍中已命末将在此迎候多时了!”

麴允脱口而出:“汝待如何?”

那将正是文朗,瞧瞧麴允背后,不象有大军跟随的样子,心说我还白使疑兵之计,命士卒都散到道旁树林之中,人手举两支火把了……当即在马上一拱手:“裴侍中特命末将在此恭迎麴大将军,前往我军营垒,与侍中相会。”

麴昌哀恳道:“将军,麴大将军已知得罪裴公,心生愧疚,不敢面对,乃弃城而走。还请将军上报裴公,就说未曾遭逢我等……将军若有所须,尽管明言,身后车上多有财货,可以资供将军。”

文朗一听啥,想要行贿,都督没提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出啊?那我是拿好是拿好还是拿好呢?当下双眉一轩,便道:“既如此,车乘留下,麴大将军自去便了。”

麴昌说不行啊,车上还有大将军的家眷、侍妾……文郎怒喝一声:“彼等难道不生腿么?不会自走?!”

麴允眼瞧着两旁树林中全都是火把,却瞧不清有多少人,当面虽止一将,但瞧相貌颇为威武,而且越是身旁无兵跟从,越显得他艺高人胆大……本就气沮,自然不敢放对。无奈之下,只得命家眷下车换马,把车辆全都留在原地。

文朗让开通路,放麴允等人过去。麴允一马当先,才刚通过,忽听文朗大喝一声:“谁是王隐?!”王隐吓得直朝阴影里缩,麴昌却干脆卖主卖到底了,伸手一指:“他便是王隐。”

文朗怒喝道:“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拍马朝前猛突,一矛便将王隐当胸洞穿,刺落马下。

……

当夜万年城中大乱,裴该直接下令全军拔营而前,进逼城下,城内既然无主,自然便有人打开城门,希图侥幸富贵。就这样,徐州军顺利进入了万年城,并吞了麴允所部——虽然大面上瞧着,七成多都不堪用,只能拉回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