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六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九)(第2/3页)

纵然我知兵有才,墨家与我野战未必就能站到便宜,可那些别的蠢货很容易打成越王翳这样的仗,这样的仗来个三五场,谁还有心思啃这硬骨头?早琢磨着背后捅刀子了!

吴起向来瞧不起那些世卿贵族,觉得他们一个个本事不大,只是靠着血统才有如今的地位,从这一点上,墨家的一些道义他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唯一也就是魏斯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这种人和世卿贵族不一样,有才能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够扬名,而那些世卿贵族离开了封地一无是处。

是故田子方才说,士可以傲于贵,而贵不能傲于士。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墨家的话说,不在其阶层,那脑袋就不必为其余阶层的衰败而痛苦。世卿贵族自然不愿意看到平等尚贤,可对于他这种人又凭什么看不惯?

再者,墨家在沛县做的那些事,其实与西河的土地制度变革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他正思索着,那亲信问道:“公以为,那鞔之适经此一战,可算得上是天下名将了吗?”

吴起是有资格评价的,他又重新看了看那八张图后,笑道:“鞔之适这一战,不在于他,而在于越王翳太愚蠢。既要说名将,当与天下名将对敌,如我。他若胜我,可算是名将,可他面对的却是越王翳这样的愚将,怎么能够判断他是否可算名将?”

“如一人,高八尺而殴童子,殴而胜之,此人到底能不能打,谁又能知晓?”

“不过……虽不算名将,可也算得上是智将了。”

亲信不解,吴起道:“两军相望,不知其将,将欲相之,其术如何?”

亲信不知,做求教之状,吴起道:“令贱而勇者,将轻锐以尝之,务于北,无务于得,观敌之来,一坐一起。”

“其政以理,其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如此将者,名为智将,勿与战矣。若其众喧华,旌旗烦乱,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纵或横,其追北恐不及,见利恐不得,此为愚将,虽众可获。”

亲信琢磨一阵,吴起指着第三张图道:“此图,越人左翼溃逃,义师右翼却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

“事已至此,越王翳就该清楚,勿与之战,早早收兵才是上策。”

“如此愚钝之将,鞔之适与之对阵,即便获胜,也算不得名将。”

亲信知道吴起素来自傲,但却不自大,自傲有自傲的本事在身。

吴起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越是如此,越能看出义师之强。”

“令行禁止,机动迅捷……天下诸国,能做到这样的,也就是各国那数千精锐。西河武卒或能做到,但恐怕也有不如。”

“我曾言,夫齐阵重而不坚,秦阵散而自斗,楚阵整而不久,燕阵守而不走,三晋阵治而不用。”

“现而观之,义师阵整且坚,能走且用,实乃强军。强军固守,无需名将,便不能破。这一战就算是鞔之适被流矢所杀,越王翳也不能破义师之阵,这才是可怕之处。”

“只不过遇到了越王翳这样的愚将,以至于鞔之适此战成名,打出了歼灭战。”

“他若遇到我,不会成此威名的!”

亲信急忙道:“公之能,天下皆知。司马穰苴尚不能及。只是若攻为越王,这一战该怎么打?”

吴起却不言语,笑问那亲信道:“你若为越王,现在已经看到了这八张图,又该怎么打?”

那亲信既是亲信,也算是吴起弟子,明知道看过八张图之后再说占了便宜,却还是说道:“我会摊开兵力,拉长阵线,加强两翼的宽度。”

吴起笑问道:“你攻?你守?”

那亲信道:“自然守。”

吴起大笑道:“那你必败。潡水距离滕城二十五里,距离琅琊七百里。你守,墨家为何要攻?二十五里,运送粮草,一日即到。七百里转运稻米,途中耗费之多,你守而不攻,必败。”

那亲信又道:“那就全军向前,维持阵线,阵整而击。”

吴起又大笑道:“你展开兵力,拉长阵线……难道你的步卒变阵,有墨家的骑兵快吗?骑兵迂回侧翼,背后突击,你这么薄的阵线,岂不是一冲即破?”

“再者,你摊开兵力,一旅对一旅,难道是墨家义师的敌手吗?看这图第六张,越人两万中还有君子军,尚不能吃掉整阵坚守的义师六千,你摊开兵力,墨家只要反击,你也必败。”

吴起的手指点了点潡水和左翼的堡垒,说道:“墨家选定的地方与越人决战,正是扬其长而避其短。”

亲信又问:“那我避开此地,围攻墨家其余城邑如何?”

吴起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墨家守城之术,我尚且怕,你屯兵坚城之下,后勤粮草据此七百里,义师主力尚在,攻城能力之强五日破城,你若这样做,败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