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革故鼎新策无穷(六)(第2/3页)

大部分负责军事城防的墨者都在,适指着自己算出来的几个点道:“基本上,就在这里。”

墨子看了看,问道:“约差多少?”

“十步?”

众墨者纷纷点头,十步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误差,即便墨子出面让楚人更加靠近,也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如果可以确定,那现在就可以准备挖掘地道反击了,到时候只要准备墨者特制的类似听诊器一样的瓦罐,就可以在靠近后确定楚人的确切位置,从而先发制人。

墨者又问那陶匠出身的墨者道:“那些陶管准备的如何?”

“禀巨子,已经足够百步。查验合格,均可连接。其余的炭炉、艾草、还有咱们带来的辣椒皮和秸秆,都已完备。风箱也随时可以用,跟随而来的可以熟练拉动风箱的也不少。”

墨子再看了一眼适画的位置,说道:“我相信适。”

他这话不是说给适听的,而是说给负责军事行动有表决权的其余墨者听的,在场众人也都同意。

或说:“适的手段虽看不太懂,但应该对。都说适只是术士,我看他倒是可观天文地理。”

这里的术士,说的是《六韬》中的中的术士,并非方士。天文、地理这样的说法,此时也早已有之。

《易》曾说: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本意并非是适所认为的天文地理,但在墨者内部的意思却更接近于适所熟知的那种理解。

公造冶打趣道:“能作《山海经》之人,岂不知天文地理?适,先生可说了,若是这一次算准了,日后墨者学守城,必学你那几何之学。又说若是守城完毕,必要遣人前往燕地以北、或过箕子之朝鲜,看看仲夏夜之时,是不是那里的天更长一些。”

这时候还未出千里而日影短一寸的说法,但伪造的《山海经》则已经提出来,适笑道:“这件事就算先生不说,我也要进言先生求做。我说以验为先,只要这件事可以确定,列御寇、杨朱等人,关于天下地理的争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此事不单要我们墨者去,还要带上其余学派的人,以此为见证。钱财粮帛,我看我们墨者可以出,这是利天下的大事,他们也未必有这样多的钱财。”

他说的随意,众人都笑,心说适既如此随意,并不在意那地穴方位是否正确,看来正是心中有数。

既已决定相信适,墨子便道:“如此,便要准备开凿地穴突袭楚人了。既选烟熏,就按适说的,到时候让那些活着逃走,不要杀戮他们。”

“一个活着的、听了墨者之义的人回到楚营,就是将问题踢回了楚人,让楚人去解决吧,这倒是个对敌的好办法。”

“此事若成,这备穴的第一功,当属适。”

众人并无异议,适长呼一口气,心说数学这东西出错的可能性小,此事应算是十拿九稳。

适又挑选了一些口舌锐利、精通楚、陈、阳夏、方城等地方言的墨者,到时候靠近后由他们判断对方是哪里的人,以此喊话。

鉴于挖坑的不太可能是贵族、而一起挖坑的又不太可能言语不通,到时候很可能只需要喊一种方言就可。

事情商定后,一些细节墨者早已经驾轻熟就,挖坑埋管之类的事早已做的多了,各种细节也已经在实战中演练过无数次。

确定了方位后,就在城墙附近动手,这样城外在高处瞭望的楚军便因为视角的原因不会注意到墨者的行动。

大量的墨车被集中起来,假装运送粮食,在车上装着那些挖坑挖出来的土。这种伪装早在发现楚人开始挖掘地洞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

新式的铁制工具分发下去,必去那些铜、石、骨之类的工具,效率快出来数倍。

怎么打直、怎么防止塌陷、怎么避开地泉,这些墨者内部都有实践过数次的人才,根本不需要适出面。

但他还是在观察完远处楚人的动静后,便去地道附近,想把那些技术化为理论,从而记录下来,方便后人学习。

数日后,一名灰头土脸的墨者兴冲冲地来到了墨子的大帐,连声道:“适说的没错!已经能听到楚人挖掘的动静了!和适测算的位置,只偏了两步不足!”

墨子闻言,只是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一样。

几名墨者却是满脸震惊,望向那张画面了线的商丘图,惊赞不停。

两步,这就算是敌人挖的已经靠近了城墙,墨子亲自出面凭借几十年的经验估算,也已算是极为难得了!

只要在十步之内,就算是成功了大半,而在两步之内,几乎可以说是完美。

难道那些古怪的数字,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真的有不弱于墨子几十年经验的手段?

墨子只是微笑,心头却道:“如我这样的守城数十年经验,弟子之中也只有禽滑厘可能做到测算的差于两步。适的手段却是可以广而推学的,墨者守城术,不绝于世,必可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