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双辕单马孑人立(中)(第2/3页)

马车最早是出于战争需要,所以需要多马拉动。另则春秋时候生产力不足,有马车的都有的是牛马,不差这一匹,寻常人家也没有牛马。

但现在许多商贾、工匠、靠近城市的农夫也需要一些马车牛车,越简单越好,他们多用不起两匹马以上的马车。

独轮车,方便在商丘这样的冲击平原上使用。

用不起马车牛车的人,在城内推着独轮车也可以省却许多力气,造价又不贵,没有轴承全靠干磨轴,这东西多了城市才有城市该有的吱吱呀呀的动静。

将来若是逃荒,或是迁徙,有独轮车也算是附近今后的黄泛区特有的悲惨情景。

适是但愿这独轮车出现后,只利于人,而不再成为那些悲惨记忆中的不可或缺之物。

墨子倒是已经懒得再夸奖适的奇思妙想,甚至连此物大巧之类的话都懒得说了,而是和适讨论起了一些技术之上的原理性问题。

他是研究过动滑轮、定滑轮的,而且研究的相当透彻,适便趁机和他讲起了一些需要墨子亲自命名在《经说》上的东西。

力学基础墨子也有,适便顺着墨子的逻辑方向,讨论起了一些简单的力学问题,从滑轮和轮子开始谈起。

墨子对定滑轮研究的颇深:他称之为“绳制”,定滑轮下,若两物相等,那么便会平衡;如果两物相等重、又是在定滑轮的两端,若是一轻一重,必然轻的是放在斜面上,同等的另一端的重力大于斜面上等重物的摩擦力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适便先说道:“先生通绳制之法,赛先生称之为滑轮。赛先生曾说,滑轮分为两种,定与动。”

稍微一说,墨子便明白过来动、定两种滑轮的区别。

“先生,定滑轮,你拉动多长的绳子,重物便提升多少,拉动的力量等于重物的力量,是这样的吧?”

墨子点头道:“是的。如你所说的动滑轮,则需要拉动两倍的绳子,才能够提升一样的距离,但是力气也省了。这是和标本之术一样的。”

标本,是墨子对杠杆的阐述。动力臂称之为标、阻力臂称之为本。

适便道:“既是这样,那么拉动一石粟米到两尺高,定滑轮需要一石之力拉两尺;动滑轮需要半石之力到四尺。两者相乘,总是相同。所以我便想,可以将此相乘之数,称之为功。”

墨子听到这称呼,毫无丝毫违和,点头道:“古人说,功,以劳定。劳,力与时。此名甚好。”

适连忙道:“既是这样,可以说定滑轮不省功也不省力、动滑轮省力却不省功。又好比在冰上推物,与杀地推物,同重同长,功则不同,则必可知力也不同。”

墨子喜欢定义一些东西,甚至试图把天地间的很多东西都给出明确的定义。

比如时间、空间、圆、力、害、利、光学原理等等,这种喜欢定义的习惯很有趣,也很有用……事实上几何与物理的基础,也正是定义,最起码要分清重量和质量。

辩术看似无用,实则大用,如果没有哲学基础是无法定义出质量这个也属于哲学而不单单属于物理的概念。

既然还活着,那么一定要引发他多定义一些东西,作为后世墨者所必须掌握的。

墨子并不知道适的心思,低头看了看那个已经制作好的独轮车,倒过来转动了一下车轮,听着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琢磨到一些问题。

好半晌,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什么事,这些天都没有在听到墨子夸奖的适,终于再一次听到了墨子的一句夸奖。

“适,你这是做出了一件平地之上、相对于肩挑手提来说,又省功又省力之物啊!”

他刚要感谢先生夸奖,又听了墨子的下一句话,彻底愣在那了。

“你既知力与功,又懂标本绳制之术,可曾学过光影之说?我曾说,影不徙。飞鸟在动,影子没有动,实际上是原本的影子消失了,而新的影子立刻又出现了,而不是鸟的影子在挪动。”

“我观铜鉴水镜,知光以直而传,可这光到底有多快,才能让我们的眼睛看不到影子消失又出现呢?”

“若我们的眼睛能看到极快的事物,影子的消失和形成的瞬间又是什么样的呢?若鸟飞极高,我若为光向下,那影子是否还能在我身上?我又能否看到鸟的阴影?若影子不在身上,我自然应该看不到阴影,可是鸟确实是在天上挡住了阳光啊……这是我思考多年所不能解惑的问题。”

适一听这个,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是他假装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他这半瓶子水哪里知道在光速条件下影子的消失与重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像此时那个著名的辩术问题,箭飞起来后的某一瞬间,到底是静止的还是运动的一样,都是他这样的人无法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