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西部海上增援的胜利和穆罕默德的应对策略(1453 A.D.)

基督教的君王虽然个性慷慨,但采取的行动不仅冷淡而且迟缓。君士坦丁最早考虑城市会被围攻时,就与爱琴海各岛屿、摩里亚和西西里,谈判最为重要的补给品供应问题。要不是一直刮着凛冽的北风[231],5艘[232]满载商品和战争装备的大型船只,早在4月初就从开俄斯岛的港口开过来了。一艘船挂着帝国的旗帜,其余4艘属于热那亚所有,装满小麦、大麦、酒类、食油和蔬菜,更为重要的是前来首都作战的士兵和水手。经过耗时长久的耽搁之后,开始是微风拂面,到了次日变成强劲的南风,将这些船只吹过赫勒斯滂海峡和普罗蓬提斯海。城市无论是从海上还是陆地都被包围,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入口处,土耳其的舰队在两岸之间拉开排成新月形阵式,用来拦截或阻挡这支大胆的援军。读者要是能在脑海中浮现出君士坦丁堡的地形图,就会感受到激动的心情,赞誉极其壮观的伟大场面。5艘基督徒的大船,在一片欢呼声中帆桨并用,对着敌人有300艘船只的舰队,全速直接冲撞过去。无论是防壁上面还是营地里面以及欧亚两洲的海岸边上,全都挤满无数的观众,焦急等待这重大救援行动的最后结局。任何人一开始看到这种状况根本不会产生怀疑,无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都是穆斯林占有优势,只要海面风平浪静,他们凭着数量和勇气就一定稳操胜券。但是他们的水师在仓促之间建立,存有很多的缺陷,主要出于苏丹的意愿而非人民的智慧。土耳其人处于成功的巅峰,一直认为真主将陆地交给他们,海洋留给不走正道的人,一连串的海战失利和迅速改变的局势,证明这种谦虚的表白非常吻合事实。他们舰队除了18艘战船具备作战能力以外,其余的组成部分都是没有风帆的小船,不仅粗制滥造而且配备不全,上面挤满部队也没有安装火炮。而且,高昂的士气取决于实力所带来的信心,面对新的作战环境即使最勇敢的新军也会胆战心惊。

5艘坚固而庞大的船只组成基督徒的分遣支队,船长和舵手的技术熟练,其余人员都是意大利和希腊的资深老手,他们的作战经验丰富,久经海上风浪的磨炼。船只的重量可以撞沉或冲散那些微不足道的障碍;他们的炮火横扫海面;他们将液体的火焰直接洒在企图靠近直接登船的敌人头上。对于这群本领高强的航海者而言,愈是猛烈的风浪愈为有利。在这场激战中,几乎快要落败的皇家船只获得热那亚人的救援,土耳其人在远距离的攻击和近接战斗中,两次都被击退而且损失惨重。穆罕默德二世骑着马到达岸边,用大声的喊叫和亲临战场来激励士气,他许诺给予奖赏,甚至用令人感到畏惧的惩罚,要部队再次发起攻击。无论是心灵的激情还是身体的姿势[233],他看起来像是在仿效战斗人员的动作,仿佛他成为自然的主宰,明知不能发挥作用也会毫无所惧纵马冲进海中。他的高声谴责和营地里喧嚣的吼叫,逼得奥斯曼人发动第三次的攻击,比起前面两次更为凶狠和血腥。

尽管我并不相信但仍然要重述法兰扎的证言,他从对方口里听来的说法是:在这一天的大屠杀中,土耳其的损失是1.2万人。他们在混乱中逃到欧洲和亚洲的海岸,基督徒的分遣支队却得意扬扬毫无损伤地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峡航行,在港口的铁链之内安全下锚。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吹嘘土耳其人已经屈服在他们的武力之下。那位水师提督身为土耳其的高级将领,从眼睛受伤的剧痛中获得一些好处,也就是可以把作战的失败归于这样的意外。巴尔萨·奥格利是保加利亚王室的叛徒,在军事方面建立的声誉,为令人厌恶的贪婪恶习所污染。在君主或人民的专制政体之下,战争的失利足以构成犯罪的证据,穆罕默德二世极为不满,剥夺他的阶级和一切职务。当着君王的面,这位水师提督被4名奴隶按倒在地,用金棍痛击了100杖;[234]原来已经判处死刑,他要感激苏丹的宽宏大量,最后处以籍没和流放的惩罚。这批补给品的到达使希腊人恢复希望,开始指责西方盟国的按兵不动;然而过去在安纳托利亚的沙漠和巴勒斯坦的山岩下面,数以百万的十字军人员毫无怨尤地牺牲性命。这座帝国的首都对敌人而言,形势险要有如金城汤池,却便于友军的进入和支援。滨海的城邦有合理和适当的军备,原本可以保住残留的罗马名声,能够在奥斯曼帝国的心腹地区维持一座基督徒的城堡。然而这些就是为解救君士坦丁堡进行的唯一一次软弱无力的努力:相隔遥远的国家根本不了解即将到来的危险;匈牙利也可以说是哈尼阿德斯的使臣,一直住在土耳其的营地里面,不仅让苏丹不必对他们存有戒心,还可以对他的作战行动提供意见。[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