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希腊文化在意大利的复兴过程和基础的奠定(1339—1415 A.D.)(第2/2页)

利奥的外表让学习最热心的门徒都会产生反感,他穿着一件哲学家或托钵僧的斗篷,面貌丑陋不堪,脸上满布黑毛,胡须又长又乱,举止粗俗不文,情绪阴沉多变,发表拉丁语演说既不能多加修饰也无法滔滔不绝。但是他的脑海中装满希腊知识的宝藏,历史和寓言、哲学和文法可以说是门门精通,还在佛罗伦萨的学校里朗诵荷马的诗篇。经过他的解释和说明,薄伽丘才编撰和翻译出《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些较少受拘束的散文译本,满足友人彼特拉克的渴求,可能在下个世纪被拉丁翻译家劳伦提乌斯·瓦拉[138]在私下加以运用。薄伽丘从他的叙述中获得很多的素材,供他写出《异教诸神谱系》这篇论文,在当时堪称知识渊博的巨著,在其中他有意添加希腊的人物和文章,激起知识水平较低的读者产生惊讶和赞赏。

求知的起步缓慢而又辛苦,整个意大利也难找到10位荷马的信徒,在罗马、威尼斯或那不勒斯找不到一个名字可以列入好学的名单。要是反复无常的利奥没有在第三年时,放弃这个受到礼遇和收益甚佳的职位,那么学习希腊语的人数会增多,进步的速度也会加快。彼特拉克在他路过帕杜阿时曾经招待过他一段时间,他赏识这位学者的才华,但是对他那阴郁和孤僻的个性有点反感。利奥对整个世界和他自己全都感到不满,用藐视的眼光看待当前的享受,只有想象中的人物和事件才显得无比美好。他在意大利被看成帖撒利人,而在希腊则成为道地的卡拉布里亚人。要是与拉丁人在一起,他瞧不起他们的语言、宗教和习俗,但一到君士坦丁堡的岸边,他又怀念起威尼斯的富裕和佛罗伦萨的风雅。那些意大利朋友对他的强求一味装聋作哑,只有靠着他们的好奇和恩惠,他才能登船再次出航,但是船只进入亚得里亚海以后遭到暴风雨的袭击,不幸的教师把自己像尤利西斯一样绑在桅杆上,却被雷电击中命丧黄泉。仁慈的彼特拉克为他的受难洒下伤心之泪,但他急切想要知道,是否可以从水手的手里,救出一些欧里庇得斯和索福克利斯剧作的手稿。

虽然经过彼特拉克的鼓励和薄伽丘的培育,希腊学术的弱小幼苗还是很快枯萎凋谢,继起的一代对于拉丁语用于辩论方面的进步感到满意,直到14世纪快要结束,一场新兴的熊熊烈火才在意大利燃烧起来。[139]曼纽尔皇帝在自己启程之前,早已派出使者和说客乞求西部各国君王的同情。在这些使者当中,曼纽尔·克里索洛拉斯[140]的名声响亮学养俱佳,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据称他的罗马祖先是随君士坦丁迁移来此。他在出使访问法兰西和英格兰的宫廷,得到一些馈赠和更多承诺之后,受到邀请担任教授职位(1390—1415 A.D.)。佛罗伦萨有幸再度聘请这方面的人才,克里索洛拉斯不仅精通希腊语,而且拉丁语也极为流利,具备的学养和知识无愧于共和国给予他的年俸,也超过市府当局的期望。经常有大批各个阶层和年龄的学子前来学校就读,其中有一位在普通的传记中叙述他求学的动机和成就。利奥纳德·阿雷廷[141]说道:

我在那时是一个修习民法的学生,但是内心充满对文学的热爱,愿意花点时间去研究逻辑和修辞。等曼纽尔来了以后,我一直犹豫不决是抛弃法律的学习,还是放弃这万金难求的机会。因此,我怀着年轻人的热情,不停地扪心自问:难道你根本不考虑目前的状况和未来的前途吗?你打算放弃与荷马、柏拉图和德谟斯提尼亲密交谈的机会吗?还有那些诗人、哲学家和演说家,每个人都有神奇的描述,任何时代都被当成人文科学的大师受到百般推崇,难道你不愿负笈以从吗?民法的教授和学者在各个大学可说是车载斗量,但是像这样一位教授希腊语的老师,一旦错失良机可能再也无法找回。这番道理使我信服,于是我一心一意追随克里索洛拉斯,以致白天学习的课程到夜晚成为梦乡的内容。

就是这个时候,在同一所学校,彼特拉克的私淑弟子拉文纳的约翰[142]讲授拉丁古典课程,显示出那个时代本土生长的意大利人,能够在一个双语学校中自成一格,佛罗伦萨成为研究和传播希腊和罗马文化卓然有成的重镇。皇帝驾临,把克里索洛拉斯从学院召到宫廷,但是他后来又在帕维亚和罗马讲学,授课的热诚和效果获得各方的赞誉。他的余生大约有15年的时光,分别用在君士坦丁堡和意大利,负起外交的使命和教学的工作。这位文法学家拥有高贵的职务,要教化一个国外民族,并没有忘怀对君王和国家应尽的神圣责任。伊曼纽尔·克里索洛拉斯被皇帝派到大公会议执行公务,死于君士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