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东部皇帝参加大公会议的本末和尔后的影响(1437—1438 A.D.)

帕拉罗古斯身处困境中时,西部的教会势力都在争取他的友谊。但是这位手段高明而又积极进取的君王,比起讨论缓慢和态度固执的共和国,在这方面倒是占到上风。巴西尔的信条继续倾向于限制教皇的专制权力,要在教会内部建立一个崇高和永久的法庭。尤金尼乌斯四世对这种束缚感到难以忍耐,希腊人的联合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合适的借口,将叛逆的宗教会议从莱茵河迁往波河,只要越过阿尔卑斯山,那些神父就丧失了独立自主的能力。他们那时只有勉为其难坚持退守萨伏伊或阿维尼翁,从君士坦丁堡来看,那简直像是远在赫拉克勒斯之柱以外的地方。[103]皇帝和教士都担心长途航行会遭遇危险,他们更被傲慢的宣言所激怒:在惩治波希米亚人新的异端邪说以后,这次会议是要根绝希腊人旧的异端邪说。[104]在尤金尼乌斯这边,一切安排都很顺利,各处受到尊敬和礼遇,他特别邀请拜占庭君主前去消除拉丁教会的分裂,就像他对东部教会采用的疗程一样。靠近亚得里亚海滨的费拉拉,被提出作为双方友好会晤的地点,经过一番故弄玄虚和偷偷摸摸的活动以后,一项秘密的教令被通过,要把宗教会议转移到意大利一个城市举行。

威尼斯人为了达成这次任务,在甘地亚岛准备了9艘战船,他们的行动积极,比起巴西尔缓慢的船只领先了一步,罗马的水师提督已经接到指示,要将对方烧毁、击沉或破坏。当年这里是雅典和斯巴达争霸的海域,教士的分遣舰队原本要在此遭遇,党派的争权夺利更为激烈,为了得到帕拉罗古斯的支持不惜动武来解决。在这种情势下离开自己的皇宫和国土去进行危险的活动,帕拉罗古斯难免感到犹豫不决。父亲的劝告言犹在耳,稍有理性也可以判断出来,拉丁人已经四分五裂,不可能为了东方的事务舍弃前嫌精诚团结。西吉斯蒙德要他放弃这毫无道理的冒险,因为西部的皇帝认同这次宗教会议,提出的劝告当然不带成见;听说日耳曼的这位恺撒要提名一位希腊人成为自己和西部帝国的继承人,[105]他竟然也会完全信以为真,这倒是很奇怪的事。甚至就是土耳其的苏丹这位要是过分信赖很不安全,不慎触怒他就会带来危险的人也提出过意见。穆拉德并不清楚基督徒的争论,但是很担心他们的团结。他愿意用自己的钱财以供应拜占庭宫廷的急需,同时很豪爽地宣布,就是他们的君王不在朝中,君士坦丁堡的安全也不会受到侵犯。

帕拉罗古斯最后之所以下定决心,完全出于丰富的馈赠和慷慨的承诺,同时希望能暂时避开危险和艰难的处境。他用模棱两可的答复将宗教会议的信差打发走后,宣布他的意图是要登上罗马战船。年迈的教长约瑟只感到畏惧而非希望,海上风涛的危险使他胆战心惊,明确表示对前途非常忧虑。在国外召开的拉丁宗教会议凭着势力和人数,就能将30多位东方正教弟兄微弱的声音给压下去。但是他不得不屈从于皇帝的命令;同时那些奉承的保证,说是西部各民族会把他的话当成神谕,也使得他怦然心动;再有就是他带着私心,希望能向西部的弟兄学习,如何使教会脱离君王的掌控。圣索菲亚大教堂的5位十字架护卫者或教会的显贵,都要随侍在他的身边,其中一位是教会首席司事(传道士)西尔维斯特·西罗普卢斯[106],对这次虚情假意的东西教会联合,[107]用自由发挥的风格写出这部奇特的历史。[108]

对于那些勉强听命于皇帝和教长召唤的教士来说,服从是首要职责,而坚忍是最高美德。在经过精选、列有20位主教的名单上,我们发现有赫拉克利亚、库济库斯、尼斯、尼科米底亚、以弗所和特拉布宗这几个都主教的头衔,以及以个人才华著称的马可和贝萨里翁,他们因学识和辩才深得信任,也都擢升到主教的位阶。东部提出一些僧侣和哲学家用来表现希腊教会的学术地位和神圣性质,唱诗班的任务由精选的歌手和乐师负责。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和耶路撒冷的教长或真或假派出他们的代理人,俄罗斯总主教代表一个全民族的教会。希腊人就建立范围广大的精神帝国而言,可以与拉丁人一争高下。教长为了在行使圣职的仪式中,展现出华丽的排场和气派,圣索菲亚大教堂珍贵的花瓶全都冒着风涛的危险。皇帝把能得到手的黄金全部用来装饰他的寝宫和车驾,而当他们尽力维持古老的兴旺家财时,大家却为如何分配教皇送来的第一笔赒济款1.5万个达克特的问题发生争吵。在完成必要的准备工作以后,约翰二世帕拉罗古斯带着众多的随从队伍,在他的弟弟德米特里乌斯与教会和政府显要的陪同下,登上8艘帆桨齐备的船只,穿越加利波利的土耳其海峡进入多岛之海,经过摩里亚半岛朝着亚得里亚海湾前进。[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