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洲西部的征服行动和入侵奥斯曼帝国(1400—1401 A.D.)

帖木儿在恒河河畔接到快速的信差传来急报,基督徒的叛乱和巴耶塞特苏丹充满野心的图谋,使得格鲁吉亚和安纳托利亚边区动乱不安的情势急剧恶化。63岁的高龄以及军政事务繁剧的辛劳,对于他那充满活力的心灵和身体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在撒马尔罕的皇宫享受几个月宁静的生活之后,他宣布要对亚洲西部的国家发起为期7年的远征行动(公元1400年9月1日)。为了对那些在印度战争中服役的士兵有所交代,他同意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国内或追随国君。但来自波斯各个行省和王国的部队,接到命令要在伊斯法罕集结,等待皇帝的大纛到达。这是第一次直接指向格鲁吉亚基督徒的作战行动,对方强大的力量仅仅在于山岩的地形、坚固的城堡和严冬的季节,这些障碍都被帖木儿的热情和毅力克服。叛徒归顺,愿意纳缴贡金或信奉《古兰经》。要是两个宗教都为他们的殉教者感到骄傲,比较公正的说法是这种名声要归于基督徒的俘虏,他们的选择不是宣誓叛教就是情愿面对死亡。

皇帝从山区返回以后,接受巴耶塞特首批使臣的觐见,双方展开抗议和威胁之类充满敌意的通信联系,在最后爆发战争行动之前已酝酿2年之久。两个猜忌和倨傲的邻国无须有争吵的动机,目前蒙古人和奥斯曼人分别发起征服行为,双方已经在埃尔泽努姆附近地区以及幼发拉底河发生接触,时间和条约都无法确定那可疑的边界。野心勃勃的国君相互指控对手侵犯自己的国土和主权,威胁家臣和诸侯,庇护叛徒和罪犯。他们从叛徒的名字知道那是些流亡的君主,这些人的王国已被篡夺,性命和自由受到无情的迫害。

帖木儿和巴耶塞特个性的类似比起利益的对立带来更大的危险。在他们不败的生涯中,帖木儿无法忍受一位与他对等的君王,巴耶塞特根本不认为会有比他更为强势的人物。蒙古皇帝的第一封信函[24]必定激怒了土耳其苏丹,根本没有起到讲和的效果,帖木儿摆出一副瞧不起对方家族和国家的那种极其傲慢的神色:[25]

难道你不知道亚洲绝大部分地区已经臣属于我的武力和我的法律?难道你不知道我所向无敌的军队从这片海洋推进到另一片海洋?难道你不知道世上的统治者都在我的城门前排队等候晋见?难道你不知道我逼得命运要保护我的帝国永远繁荣幸福?你凭什么这样无礼和愚蠢?你在安纳托利亚的森林里打过几次会战,获得了那些让人瞧不上眼的战利品!你对欧洲的基督徒已经获得几次胜利,你的剑受到真主的使者赐予的祝福,你服从《古兰经》的教诲对不走正道的人发起战争,这些是我唯一要考虑的因素,我想让你成为穆斯林世界的边疆和屏障,所以才没有下手摧毁你的国家。要识时务,要多思考,要能悔改,赶快避开我那报复的雷霆之怒,要知道它已经悬挂在你的头顶上空。你不过是一只小蚂蚁,为什么非要激怒我这头大象?天哪!它会把你踩得粉身碎骨!

巴耶塞特的内心为这些极端藐视之辞所刺痛,在他的回信中尽情倾诉积怨和愤懑。对沙漠的盗贼和叛徒血口喷人的指责加以反驳之后,奥斯曼苏丹还提到对方在伊朗、图朗和印度那些吹牛的胜利,同时极力证明帖木儿除了自己背信弃义,以及他的敌人都是自取灭亡之外,从来没有尝过凯旋的滋味:

你的军队多得数不清楚,就算如此,行动快速的鞑靼人射出的箭,和我那些坚忍而无敌的新军所使用的弯刀和战斧相对抗,结果又是如何?我要保护那些恳求我施以援手的君王,你可以在我的帐篷里找到他们。阿尔津干和埃尔泽努姆的城市全都归我所有,除非贡金按时缴纳,否则我会到陶里斯和提尔塔尼亚的城墙下面催讨欠款。

苏丹无法控制的怒气最后用侮辱对方家庭的方式来发泄,他说道:

要是我在你的军队前面逃走,我的妻子们会让我3次戴上绿头巾;但是如果你没有勇气与我在战场决一死战,你同样要让你的妻子们3次躺在陌生人的怀里。

在土耳其人的国家里,无论是语言还是行为侵犯到闺房的隐秘,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26]两个国君有关政治的争执因私人的怨恨而更激烈。然而帖木儿在第一次远征行动中,围攻和毁灭苏瓦斯(或称赛巴斯特)而获得满足,这是一个位于安纳托利亚边界戒备森严的城市。为了报复奥斯曼苏丹口出秽言,一支4000亚美尼亚人的守备部队,为了善尽抗拒和忠诚的责任,竟被帖木儿下令全部活埋。帖木儿身为伊斯兰信徒,很钦佩巴耶塞特虔诚的执着,因为巴耶塞特现在仍旧对君士坦丁堡进行着封锁。等到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之后,蒙古征服者停止追击,然后转向去侵略叙利亚和埃及。在这样的处理过程中,东方人甚至帖木儿都把奥斯曼的君王称为“罗马的恺撒”。这种头衔竟然授予一位据有君士坦丁继承人的行省并且在威胁那座伟大城市的征服者。[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