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字军洗劫君士坦丁堡及希腊人的悲惨命运(1204A.D.)

君士坦丁堡被武力强行攻占,除了宗教和良知以外,没有任何战争法可以约束征服者的行为。蒙费拉的卜尼法斯侯爵仍旧是全军的主将,希腊人把他尊为未来的统治者,经常可以听到极其悲伤的喊叫:“神圣的侯爵国王,请你可怜我们!”他出于审慎的考量或是同情的心理,为逃命的人打开城门,劝告十字军的士兵饶恕基督徒同胞的性命。尼西塔斯的著作描述了血流成河的情景,没有抵抗的市民被杀的数目减少到2000人。大部分被杀人员并非死在十字军的手里,而是那些早被赶出城的拉丁人,他们在获得胜利以后前来大肆报复。然而其中有很多人回来是图利,并不见得一定要伤害那里的居民。尼西塔斯靠着一位好心的威尼斯商人才能平安无事。英诺森三世指责朝圣者贪财好色,对于老人、妇女甚至宗教职务毫无尊重之心。他痛心感叹那些污秽的勾当,像是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奸淫、私通和乱伦。高贵的夫人和圣洁的修女都在正统教会的军营里,被马夫和农人所玷污。的确如此,胜利的放纵可能激起并掩盖大量罪恶的行径,但是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东部的都城会有很多贪财或有意的美女,能够满足2万名朝圣者的情欲,监牢中的女性囚犯也不再是家庭的奴隶,受到权力或暴力的约束了。

蒙费拉侯爵是纪律和德行的维护者,法兰德斯伯爵是守贞的好榜样,他们用处死的重典严禁强奸已婚妇女、处女和修女。战败者乞求张贴公告也受到胜利者的同意,首领的权威和士兵的同情使残暴和纵欲的行为得以缓和。这些人不再是我们从前所描述的从北国猛冲进来的蛮族,即使他们还是露出凶恶的面孔,然而时间、政策和宗教让法兰西人的举止变得更为文明,特别是意大利人本就如此。不过贪婪的动机容许有更大施展的余地,君士坦丁堡的洗劫甚至在复活节神圣的周日都继续进行,可以满足他们的胃口。没有任何承诺或条约可以限制胜利的权利,那就是籍没希腊人所有公有和私有的财富。每个人都可以合法执行搜括的判决和财物的夺取,掠劫的多少视范围的大小和实力的强弱而定。无论是铸成钱币还是未铸的金银,都有简便而通用的兑换标准,劫掠品的持有人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可以换成适合自己口味和地位的财产。在通商贸易和奢侈生活累积的资财中,最贵重的品项要数丝绸、绒布、毛皮、珠宝、香料和名贵的家具,在落后的欧洲国家就是拿钱也买不到。劫掠有共同遵守的规则,每个人的所得不能全凭自己的辛劳或运道。拉丁人要将抢劫的物品交出来统一分配,私自吞没将处以重刑:革出教门或判处死刑。

他们挑选3座教堂作为收存和发放战利品的地点,分配的原则是步卒每人1份,骑兵或下级武士每人2份,骑士每人4份,贵族和诸侯按地位和功勋分得更多的配额。圣保罗伯爵手下一名骑士违反了神圣的规定而被吊死,他的盾牌和盔甲挂在脖子上面。这样的案例使类似的罪犯更为小心和讲究技巧,但是贪婪之心总是胜过恐惧,一般认为私藏的财物远超过交出分配的数量。尽管有这些漏洞,洗劫君士坦丁堡掠夺财物之多,不仅前所未见也超出原来的预料。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全数均分,从中还要减去5万银马克,用来偿付法兰西人所积欠的债务,满足威尼斯人所提出的要求。最后法兰西人还剩下40万银马克,[213]相当于80万英镑。我无法就那个时代的国家和私人的交易,说明这个数额真正的价值,倒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比较,也就是等于当时英格兰王国年度岁入的7倍。[214]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变革之中,我们比较维尔哈杜因与尼西塔斯所描绘的状况,也就是香槟元帅与一位拜占庭元老院议员不同的看法,倒是会产生非常奇特的感受。整个事件让人最早获得的印象,只不过是君士坦丁堡的财富,从一个民族转移到另外一个民族的手里,希腊人的损失和痛苦恰好与拉丁人的喜悦和利益达成平衡。但是在战争极其可悲的账目中,收益和损失、欢乐和痛苦从来无法相等。拉丁人的笑容何其短暂而易消失,希腊人则永远望着破碎的家园哭泣,而且他们真正的灾难不仅于此,还会因亵渎圣罪和受到嘲讽而更加深心灵的创痛。3次大火已经烧掉这座城市绝大部分的建筑物和财富,征服者在实质上又能获得多大好处?那些既不实用也无法运走的东西,到底有多少被恶意地破坏或是随手摧毁?有多少财宝在打赌、狂欢和胡闹中被任意地浪费?那些既无耐心又无知识的士兵,自己的报酬被希腊人拐骗偷走,使得多少值钱的物品被他们贱价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