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萨拉丁的人品德行、统治风格和建立帝国(1171—1193A.D.)

越过底格里斯河的多山国度为库德人[122]的游牧部落所占有,这个民族坚毅、强壮、野蛮、不受任何约束、爱好抢劫掠夺、听从部族统治。类似的姓名、位置和习俗,好像与希腊人提到的卡杜齐亚人没有多大差别。[123]他们过去坚持古老的自由权利,反对居鲁士的继承人,直到现在仍然保持这种传统,抗拒土耳其政府。贫穷和野心激励他们从事佣兵这个行业,父亲和叔父的服务为萨拉丁伟大的统治奠定基础。[124]乔布的儿子只是普通的库德人,阿谀者推论他的家谱来自阿拉伯的哈里发,萨拉丁听到以后不禁微笑。[125]努尔丁强迫这位态度很勉强的年轻人追随他的叔父谢拉古前往埃及,殊不知这让他的家族很快走向灭亡之路。萨拉丁在亚历山大里亚的防卫作战建立军事的声誉,要是我们相信拉丁人的说法,他恳求一位基督徒的将领让他获得骑士的身份,照理讲这是亵渎神圣的行为。

谢拉古过世以后,萨拉丁因为是年轻而且实力最弱的埃米尔,才被授予大首相的职位。他请他的父亲前来开罗游历,并且听从他父亲的劝告,那就是凭着自己的才能超越同僚的权势,与军队建立紧密的关系,他们只为自己和萨拉丁的利益卖命。当努尔丁在世的时候,这些野心勃勃的库德人是最谦卑的奴隶。谨慎的阿乌布在国务会议上平息了极为不满的怨言,他大声发出誓言,只要苏丹一声令下,他会亲自给他的儿子戴上脚镣手铐送到宝座的前面。他在私下特别提到:“你在仇敌参加的会议中,说话务必要审慎。但是我们现在的状况已超过畏惧或听命的程度,努尔丁的威胁连蔗糖的贡金都要不到手。”

努尔丁适时的死亡,解除了双方可厌和后果难料的冲突。他留下一个11岁的儿子,暂时托付给大马士革的埃米尔。埃及新的领主用哈里发和各种头衔[126]来锦上添花,试图让他的篡权在人民的眼里看来是神圣的举动。萨拉丁很快就不满足于仅仅据有埃及,他掠夺耶路撒冷的基督徒,抢走统治大马士革、阿勒颇和迪亚尔贝克尔的阿塔贝克的职位和财产。麦加和麦地那承认他是尘世的保护者,他的兄弟征服遥远的也门地区,那里是阿拉伯的乐土。等到他过世的时候,帝国从阿非利加的的黎波里扩展到底格里斯河,从印度洋延伸到亚美尼亚的山地。要判断他的性格和人品,仅是听到谴责他叛逆作乱和忘恩负义,就会在我们的内心产生很大的冲击,因为法律和忠诚的原则与经验已深深烙印在我们的心上。但他的野心多多少少可以归诸以下几点:亚洲的变革[127]消除合法继承的概念;诸如阿塔贝克最近发生的案例;他尊敬而且礼遇恩主的儿子;仁慈和慷慨的行为及于他的旁系亲属;他们的颟顸无能以及他所建立的功勋;哈里发的认可是所有合法权力的唯一来源等。除此以外,最重要的是人民的意愿和利益,他施政的首要目标就是给全民带来幸福的生活。

同时具备英雄和圣徒的性质,是对萨拉丁和他的保护人的最大赞许,努尔丁和萨拉丁都在伊斯兰的圣人之列。对圣战的不断沉思默想,使得他们的生命和行动呈现和散发出真诚而冷静的特质。年轻的萨拉丁迷恋醇酒美女,但是他有远大的抱负和积极进取的精神,为着权力和声誉更为严肃的虚名,能够很快弃绝欢乐的诱惑:萨拉丁的长袍是粗糙的毛织品,清水是唯一的饮料,虽然他和阿拉伯的先知一样禁绝酒类,但是个人的守贞要更胜一筹。他在信仰的虔诚和戒律的实行两方面,都是一个严格遵守教规的伊斯兰教徒。他甚至为保卫信仰的事业而无法前往麦加朝圣感到懊恼,但是在规定的时刻,每天五次都与他的教友一起祈祷,对于无心之失而遗漏的斋戒一定非常审慎地补足。他会在迫近的两军之间骑在马背上阅读《古兰经》,不管是否装模作样,可以被人引用作为虔诚和英勇的证据。[128]他仅仅阅读萨菲教派迷信的经典,并且亲自垂询加以鼓励。他对诗人抱着藐视的态度,但是他们不会受到迫害。所有亵渎的学识都会引起他的反感,一位哲学家发出异想天开的言论,被他下令逮捕,处以绞刑。地位最低贱的请愿人都可以进入他的接待室,向他或他的大臣提出诉求。

只有对于一个王国,萨拉丁才会偏离公平的原则。塞尔柱和曾基的后裔为了巴结讨好,前来扶他的马镫和给他抚平衣服时,他对于这种低贱的服务只能表示友善和耐心。他的慷慨真是毫无止境,围攻亚克时他将1.2万匹马分配给部队。他逝世的时候金库里只有47枚硬币和1枚金币。然而在军政府的统治之下,他减少了贡金的征收,富裕的市民可以享受勤劳的成果,不必感到畏惧也不会带来危险。皇家兴建的医院、学院和清真寺,给埃及、叙利亚和阿拉伯带来最美丽的装饰,开罗用一道城墙和要塞来加强防务。他所进行的工程都是为着公众之用,[129]苏丹从未为自己盖花园或宫殿以享受个人的奢侈生活。在一个宗教狂热的时代,他自己就是个狂热的信徒,萨拉丁真正的德行博得基督徒的尊敬。日耳曼的皇帝以他的友谊为荣,希腊的皇帝恳求与他结盟,征服耶路撒冷让他的名声在东部和西部得以传播和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