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主要领袖人物的出身、背景、性格和作为

欧洲的重要君王没有登船参加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皇帝亨利四世不愿听从教皇的召唤;法兰西的腓力一世把时间都花在声色犬马上面;英格兰的威廉·鲁弗斯最近刚发起一次征战;西班牙国王从事对付摩尔人的国内战争;位于北部的王国诸如丹麦[28]、苏格兰、瑞典和波兰,在对于南部地区的感情和利益方面仍然是外来的陌生人。列名第二等的诸侯在封建体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通常会强烈感受到宗教的情怀,他们的地位可以依据名望和特性,很自然地区分为四种不同的领袖类型。我不愿重复没有内容的叙述,但是还要特别说明,这些基督徒冒险家共同的属性是作战的勇气和军旅的实务。

其一,布永的戈弗雷无论是参与战争还是会议,都名列最高阶级,真是当之无愧。如果十字军可以将自己托付给这个英雄人物,那对他们来说真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戈弗雷的母系家世是查理曼大帝的后裔,就这方面而言是最具代表性的领袖。他的父亲继承了布涅格伯爵的爵位,位于洛林下方的布拉班特[29]行省是他母亲世袭的领地。他自己得到皇帝恩赐被授予公爵的头衔,统治权后来转移到阿登山地的布永,这个地方照理来说并不适合他的身份。他在亨利四世麾下服务时,担任护旗官,打着帝国巨大的旗帜,有次在作战中用长矛插进反叛国王罗多夫的胸膛。戈弗雷是第一位登上罗马城墙的战斗人员,由于运用武力对付教皇使他患病,因而立誓不会再犯,令他终身为此忏悔,下定决心要去访问圣地,不是作为进香客而是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他的英勇出于审慎和节制显得更为成熟,不会轻举妄动将自己陷于困境。虔敬的行为虽然会盲目遵从宗教的安排,但是仍旧保持诚挚的态度,在营地极为嘈杂骚动的环境中,他还是像在修道院一样注重自己的德行,无论真假总要成为别人的表率。他对这些首长的结党营私保持超然的立场,只会仇视和痛恨基督的敌人。虽然他后来获得了一个王国,但是那种纯洁无私的热诚仍为他的对手所承认。布永的戈弗雷有两个弟弟陪伴在身边,年长的优斯塔斯后来接位成为布涅格伯爵,年幼的鲍德温是一个更难描述的人物。洛林公爵在莱茵河两岸同样受到大众的赞誉,因他的出生地和所接受教育的缘故,能够精通法语和条顿语。法兰西、日耳曼和洛林的贵族将家臣集结起来,组成的联合部队有8万名步卒和1万名骑兵,打着他的旗帜向前进军。

其二,克莱蒙会议两个月以后,在巴黎召开的会议上,韦尔芒德瓦的休伯爵当着国王的面,在愿意担负十字架责任的诸侯当中,成为最为显赫的人物。之所以加上“伟大”这个称号,是因为他是法兰西国王的兄弟,有皇室出身,并不完全出于推崇他的功勋或属国(虽说这两者也是重要的条件)。[30]诺曼底的罗伯特公爵是“征服者”威廉[31]的长子,他的父亲亡故后,由于自己懒散,而他的弟弟鲁弗斯又行动积极,以致他的英格兰王国被夺走。罗伯特的个性过分轻浮,贪图安逸的生活,身价顿时一落千丈:喜爱欢乐使他纵情于声色犬马之娱;奢侈浪费使得君王和人民变成赤贫;妇人之仁使得国内罪犯日增;性格和善就常人而言是优点,却成为统治者最主要的缺陷。他对英国的篡夺者抱着不在意的态度,竟然为1万金马克的微不足道的款项将诺曼底抵押出去。[32]但他在圣战中履行诺言,表现良好,等于当众宣布罗伯特已经洗心革面,能够使公众对他恢复相当的尊敬。另外一位罗伯特是法兰德斯的伯爵,法兰德斯是一个直属皇室的行省,在这个世纪产生了三位皇后,分别登上法兰西、英格兰和丹麦的宝座。罗伯特的称号是“基督徒的剑和矛”,但是他像士兵那样建立功勋,有时就会忘怀身为将领的责任。斯蒂芬是沙特尔、布卢瓦和特鲁瓦的伯爵,是那个时代最富有的诸侯之一,城堡的数目可以比喻为一年的365日。爱好文学使他的心中怀有崇高的理想,在军事首长举行会议时,能言善辩的斯蒂芬受到推选担任主席的职务。以上四位是法兰西人、诺曼人和不列颠群岛朝圣者的主要领导人物。那些领有三四个城镇的贵族,要是也列出名单,根据当代一位人士的说法,要超过特洛伊战争的名将目录。

其三,在法兰西的南部,指挥权分别被授予普伊主教阿德玛,他是教皇的代表;以及圣吉勒斯和图卢兹的雷蒙伯爵,他同时还拥有更为高贵的头衔纳博讷公爵和普罗旺斯侯爵。前者是受到尊敬的高阶教士,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来生都同样具备资格;后者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武士,在西班牙与萨拉森人浴血搏斗,现在奉献残年余生,不仅为了解救圣墓,更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经验和财富使雷蒙在基督徒的营地中拥有极大的权势,对大家遭到的困苦有能力给予解救,通常他很乐意为之。但是比起保有臣民和伙伴对他的敬爱,强索不信者的赞誉对他是更为容易的事。他那卓越的气质被暴躁、傲慢、嫉妒和固执所掩盖,虽然他为侍奉上帝放弃了一大片世袭的产业,但在一般人看来,信仰的虔诚还是掩盖不了他的贪婪和野心。[33]在雷蒙率领的那群乡巴佬中间,重商思想优于好武精神,“乡巴佬”是个很普通的称呼,包括奥弗涅和朗格多克的土著,[34]以及勃艮第或阿尔勒王国的家臣。他从邻接西班牙的边区,找来一帮孔武有力的亡命之徒。等他行军通过伦巴第,一群意大利人聚集在他的旗帜之下,他的联合部队共有10万人马。如果雷蒙最早参加而最晚离开,行程的延迟要归咎于准备工作太过庞杂,因为他要永久告别,不再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