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马拉桑夏王后的统治作为和失权被杀(522—535 A.D.)

阿马拉桑夏是意大利摄政和王后,她的出身把蛮族最显赫的两个世家联系在一起。母亲是克洛维的妹妹,墨洛温家族长发国王的后裔[242];父亲在阿马利人的王室谱系中名列第11代,也就是伟大的狄奥多里克,凭着他建立的功勋,就是平民出身也会获得尊贵的地位。由于性别的原因,她无法登上哥特王座,但是狄奥多里克出于对自己的家庭和人民的爱护,经过一番努力以后,总算从皇家的谱系中找到唯一的继承人,这位继承人的祖先过去在西班牙得到庇护。幸运的尤塔里克突然被擢升到执政官和君王的位阶,获得美丽的阿马拉桑夏和继承王位的希望,但很快他就撒手人寰。等到她的丈夫和父亲全都过世后,这位寡妇成为她的儿子阿萨拉里克和意大利王国的监护人。她在28岁时,身心的禀赋都达到最成熟的程度。她具有男性般的直觉、活力和果断,她的美貌更是光辉夺目。狄奥多拉一直在担心,东部皇帝的征战是为了得到这位美人。

教育和经验培养了阿马拉桑夏的才智,哲学的研究使她不会爱慕虚荣,虽然她对希腊语、拉丁语和哥特语全都能运用自如,但是狄奥多里克的女儿在国务会议中从不轻易发言,保持戒慎恐惧和不动声色的态度。她忠实效仿父亲的德性,使得她的统治能令国家恢复繁荣兴旺的局面。同时她尽力改正父亲晚年的愆尤,抹去令人反感的回忆,对于波伊西乌斯和叙马库斯的子女,恢复他们继承父亲遗产的权利。她的天性慈悲为怀,从来不愿对罗马臣民施以肉体或金钱上的惩处,对于哥特人的喧嚣则用宽厚的心胸漠然视之。然而过了40年以后,哥特人仍旧把意大利的人民当作奴隶或敌人。她用智慧推行有益于国计民生的举措,卡西多里乌斯用雄辩的词句极力推崇。她恳求并获得了皇帝的友谊,欧洲的王国无论是和是战全都尊敬哥特君主的威严。但王后和意大利未来的幸福,有赖于她的儿子所受的教育。他从出生就已经命中注定,必须承担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位,也就是身兼蛮族营地的酋长和文明民族的最高官员。阿萨拉里克从10岁开始[243],就被安排了明师悉心传授他学识与技艺,这些对于罗马君王而言具有实用的价值或仅起到修饰的作用。三位德高望重的哥特人被挑选出来,把荣誉和德行的原则灌输进年轻国王的心田。但是身为学生的他无法感受教育带来的裨益,反而憎恨教育施加的约束。母后的期望太高,以致表现得焦虑不安和过分严厉。她的儿子和臣民都具有粗野不羁的天性,难免令人产生反感。

在一次庄严的节庆中,哥特人聚集在拉文纳的皇宫中,皇家青年从母亲的寝宫里逃跑出来,流着骄纵和愤怒的眼泪,抱怨他因不听话而受到重责。蛮族憎恨这种有伤尊严的行为,认为已经侮辱了他们的国王,指控摄政阴谋要伤害他的性命,夺取他的王冠;同时提出专横的要求,必须从妇女和腐儒那种鬼祟的控制之下,把狄奥多里克的孙儿拯救出来,让他像勇敢的哥特人一样与同辈一起接受教育,只有这样才能够继承祖先光荣的无知。这些粗鲁的叫嚣在纠缠不休以后,成为民族的呼声,阿马拉桑夏被迫放弃自己的主张以及内心最热爱的意愿。自暴自弃的意大利国王放纵于醇酒、女色和游猎,忘恩负义的年轻人带着不知谨慎的藐视之心,泄露了他的亲信和母亲的仇敌所策划的毒计。阿马拉桑夏在国内敌人环伺之下,与查士丁尼皇帝进行秘密磋商,获得保证会受到友好的接待,她已把价值4万磅黄金的财产,存放在伊壁鸠鲁的狄拉奇乌姆。要是她安静远离蛮族的派系倾轧,退隐到和平与堂皇的君士坦丁堡,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安全,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阿马拉桑夏的胸中燃起野心和报复的怒火,她把船只停泊在港口,等待一件罪行的成功实施,当然就她的立场来看那是正义的制裁。她把3个最危险的异议人士,用信任和便于指挥作借口,分别调到意大利的边界,然后派出个人的密使将他们刺杀。这些尊贵的哥特人流出的血,使得国母在拉文纳宫廷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但也引起一般人民的憎恶。但是如果她为自己儿子的身体不适感到烦恼,那么她很快就会为无可挽回的损失而痛哭失声。16岁的阿萨拉里克死于饮酒过量,使她无法得到任何坚实的支持和合法的权威。

王位的传承不能从长矛交给纺杆,是这个国家法律的基本原则之一。狄奥多里克的女儿想用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来规避这个限制条件,那就是与她一位表兄弟分享王室的头衔,然后把最高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后者表现出极为尊敬和感激的态度,接受了这个建议。雄辩的卡西多里乌斯在元老院提出报告,并且知会东部的皇帝,阿马拉桑夏和狄奥达图斯登上意大利的宝座。就后者的身世来说,使用这个头衔还不够资格(他的母亲是狄奥多里克的姐妹),阿马拉桑夏的选择强烈表现出她藐视他的贪婪和怯懦,这也使他无法获得意大利人的敬爱和蛮族的尊重。但是狄奥达图斯被他应得的轻视所激怒,阿马拉桑夏的正直令她阻止和指责他以高压对付托斯卡纳的同胞。哥特人的掌权者们因罪行和愤恨联合起来,阴谋煽动他那犹豫而怯懦的性情。祝贺阿马拉桑夏登上宝座的贺函刚发出,意大利的女王就被软禁在博尔塞纳湖的小岛上[244],经过很短期间的拘留以后,被勒死在浴室里(公元535年4月30日)。这一行动即使不是新国王下的命令,也得到新国王的默许,他教导喜欢暴动的臣民如何杀死他们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