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埃提乌斯与西哥特人结盟对付匈奴人(451A.D.)

阿提拉之所以能轻易进入高卢的心脏地带,完全在于伺隙而动的策略和令人惊骇的兵力。他巧妙地以私下的保证缓和了公开宣告的锋芒,对罗马人和哥特人交互运用安抚和威胁的手段。拉文纳和图卢兹的宫廷这时还相互猜疑,竟然对于共同敌人的来临漠不关心。埃提乌斯是国家安全的唯一保障,自从普拉西狄亚去世后,皇宫内部的党派倾轧蔓延,他采取的诸般明智措施难免受到干扰。意大利青年听到战争的号角声响起,面无人色,吓得浑身哆嗦。蛮族不论出于畏惧还是爱戴,都愿意为阿提拉的大业献身,怀着疑惑和贪婪的信念等待战争的胜利。西部帝国的大公率领一些人马越过阿尔卑斯山,从实力和数量上来说都无法称之为一支军队。等他到达阿尔勒或里昂时,获得了令人困惑的信息,原先拒绝防卫高卢的西哥特人,现在公开宣称他们要抗击入侵的敌军,决定要在自己的领土上击退对手。

元老院议员阿维图斯担任过禁卫军统领的要职,他在奥弗涅有产业,在那里过着退休生活,现在被说服接受了使节的重要职位,充分发挥了他的才华并获得巨大的成功。他对狄奥多里克提出忠告,他所面对的入侵者有吞并世界的野心,必须要联合所有的力量,不能让他各个击破,如此才能发挥抵抗作用。阿维图斯运用口若悬河的辩才,叙述他们的祖先遭到匈奴人伤害的状况,匈奴人仍旧怀着仇恨把他们从多瑙河赶到比利牛斯山山麓,哥特人的武士听了他的话无不激起满腔热血。他还努力鼓舞他们的斗志,每个基督徒都有责任拯救上帝的教堂和圣徒的遗骸,不能使他们受到亵渎神圣的侵犯。每个在高卢定居的蛮族都要基于个人利益,保护自己的土地和葡萄园,不能让西徐亚游牧民族肆意蹂躏。狄奥多里克听了他的话,不禁口服心服,立即采取审慎而荣誉的措施,公开宣称要成为埃提乌斯和罗马人忠实的盟友,为了保护高卢的共同安全,牺牲自己的性命和王国亦在所不惜。[104]

那个时代的西哥特人,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达到了巅峰状况,大家抱着愉悦的心情接受战争的召唤,准备自己的武器和马匹,集合在年迈国王的旗帜之下。这位老当益壮的君主带着两位年长的儿子——托里斯蒙德和小狄奥多里克,决定亲自指挥数量庞大而且英勇善战的子民。有些部落和民族还在匈奴人和罗马人之间举棋不定,在哥特人做出了榜样后顿时下定了决心。西部帝国的大公卖力工作,逐渐把高卢和日耳曼的部队集结起来,这些人过去承认自己是帝国的臣民或士兵,现在却为自愿从军索取报酬,要求以独立身份获得盟友的地位。所有的部族包括莱提人、阿摩里卡人、布雷翁人、撒克逊人、勃艮第人、萨尔马提亚人、阿兰人、里普阿里人,以及追随墨洛维乌斯、承认他为合法君主的法兰克人。以上是埃提乌斯和狄奥多里克指挥下的杂牌部队,要迅速前进解奥尔良之围,准备与阿提拉的大军决一胜负。[105]

匈奴国王在对方进军时,立即撤回了围城的兵力,吹起号角召回远处的部队,他们正攻进一个城市要实施劫掠。[106]阿提拉始终保持审慎的作为以指导勇敢的行动,他预想到如果在高卢的腹地战败,产生的后果将是全军覆没,于是他赶快退过塞纳河,期望敌军进入沙隆的平原地带,一望无际的旷野适合西徐亚的骑兵部队发挥战力。但是,在秩序大乱的撤退行动中,罗马人和盟军的前锋不断压迫阿提拉的后卫,引起激烈的战斗。在漆黑的夜晚和道路不明的状况下,敌对的纵队经常发生偶然的遭遇。在法兰克人和格庇德人的一场血战中,有1.5万名蛮族被杀,这不过是为规模庞大的决定性会战拉开序幕而已。卡塔劳尼亚战场[107]围绕着沙隆在四周展开,一直延伸到整个行省。乔南德斯曾粗略估计,战场面积约有150英里长、100英里宽,就是后来被称为香槟的地方。[108]不过,在这面积辽阔的平原上有些起伏不平的地方,若能掌握制高点,就可以俯瞰阿提拉的营地。两位将领都知道它的重要性,因此都极力夺取。年轻英勇的托里斯蒙德首先占领最高的小山顶,匈奴人正从对面费力向上进攻时,哥特人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上面冲下来。谁要是占据这个有利的地点,谁就有把握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忧虑的阿提拉请教祭司和肠卜师的看法,据说在检查牺牲的内脏和切开它们骨头以后,有神秘的预兆显示他会在这场战争中失败,同时他的主要对手也会灭亡。阿提拉这个野蛮人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不禁对埃提乌斯的才能表示由衷钦佩。

匈奴人的个性中经常会出现意气消沉的情绪,阿提拉也像古代的将领一样,针对当前的状况采取必要的手段,用充满豪情壮志的演说来鼓舞部队士气。他以一位过去曾率领他们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国王的口气向他们说话。[109]阿提拉敦促大家考量过去的光荣、实际的危险和未来的希望。他们凭着天赐的运道,用勇气打开了西徐亚荒野和沼泽的通路,使那么多黩武好战的民族趴俯在他们的脚下。他相信同样的运气会使他们赢得最终的胜利,在这场值得纪念的会战中享受最大的欢乐。由于敌方采取审慎的作战方式,而且结成了关系紧密的联盟,并且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位置,因此阿提拉不得不用非常巧妙的表达方式,把这些说成是敌人畏战的结果,而不是稳健的行动。他又说只有西哥特人是敌军的主力和中枢,匈奴人可以任意践踏堕落的罗马人;他把敌军密集的冲击队形解释成胆怯的表现,敌人甚至无法支撑一天激战所带来的辛劳。这位匈奴国王把和军人武德有关的准则,全都搬出来加以运用。他向臣民提出保证,受到上天保佑的战士即使亲冒敌人的枪矛,还是会非常安全,不会受伤。对那些退缩不前求饶的无耻败类,永不失手的命运之神则会让枪矛命中他的胸膛。阿提拉继续说道:“我自己要投出第一支标枪,哪个可耻的倒霉鬼要是不敢照着君主的榜样去做,就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