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约维安被推选为帝及后续的撤退(363 A.D.)

基督教获胜以及帝国惨遭重创,照说应由尤里安负责,因为他竟没有想到为实现自己未完成的计划,及早公正地选出一位共治者和储君。但是君士坦提乌斯·克洛卢斯皇族的成员,现在仅剩下他自己一人。若他认真考虑在罗马人中挑选一个最高尚的人士,让他穿上紫袍与自己一起治理国家,又舍不得让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害怕选中的人忘恩负义,这都是很自然的事。何况他的身体很健康,年纪很轻,未来还大有可为,这种种考虑都会动摇他安排继承人的决心。尤里安突然死亡,使帝国无主,没有接位人选,自戴克里先登基以来的80年中,国家从未经历这样的混乱和危险。这个政府早已不在乎纯粹的贵族血统,出身的贵贱已无关紧要,官位的高低不过是暂时状况,随时会有变化。有希望身登大宝的人,便只能凭个人的才能来获得别人的肯定和人民的爱戴。

当时这支饥饿的军队,处于蛮族四面包围下,不得不缩短悲伤和考虑的时间。在这痛苦的环境中,皇帝的遗体遵照他最后的愿望,按照仪式涂抹香膏。黎明时分,几位将领召开了军事会议,决定邀请军团的指挥官、骑兵和步兵官员协助完成各项工作。在当天夜晚会议前的三四个小时里,暗中进行的各种密谋一刻也没有停止,在会议中提出的皇帝人选,因为派系的关系使得程序大乱。维克托和阿林苏斯纠合君士坦提乌斯宫廷的旧人,尤里安的友人则拥护高卢领袖达迦莱法斯和内维塔。这两个派系的性质和利害关系、执政策略,甚至宗教原则,全都形成对立,双方的不和可能导致最严重的灾难。唯一能调和分歧的意见、获得一致支持的候选人只有品德高尚的萨路斯特,如果不是他一再坚决、谦虚而诚恳地声称自己年高体弱,实难当重任,受拥戴的禁卫军统领肯定马上会被选为尤里安的继承人。这些将领对他的推辞颇为吃惊,也感到不解。不免想听听一位下级军官(阿米阿努斯)甚为可行的建议。[161]他劝他们应该像皇帝因故不在那样照常工作,尽一切能力使军队摆脱目前困境,托天之福能够抵达美索不达米亚境内,再本着团结的精神共同商讨,选举出合法的君王。

就在他们进行辩论时,有几个声音正向着约维安高呼皇帝和奥古斯都,当时他不过是内廷侍卫的首领。[162]在一片混乱之中,帐篷四周站岗的卫兵也随声附和,在短短几分钟内传到远处的军营。这位新被选上的皇帝为自己的好运深感意外,匆匆穿戴上皇室的服饰,接受将领对他宣誓效忠(公元363年6月27日),谁能想到他刚才还在乞求这几位将领的照顾和保护。约维安能够脱颖而出的重要条件,是他的父亲瓦罗尼安伯爵功勋卓著,长时期为国效力,后来光荣退休,一直过着清闲的生活。他的儿子志愿从军,从最低阶的士兵干起,喜欢醇酒和女人,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能尽一个基督徒和军人的本分。约维安的表现很平常,不会引起他人的羡慕和嫉妒,但是朴实的外貌、开朗的性格、随和机灵的谈吐,却使他赢得战友的好感。对于不会受到对手的计谋操纵,纯粹由群众推出的人物,两派的将领全都默认。约维安怀着恐惧的心情,并未因遽然身登大宝而得意忘形。当天的状况随时都可能结束新皇帝的性命和统治,敌情的紧迫使大家只有听从会议的决定。约维安在前任帝王去世不过几小时之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是开始行军,使罗马军队脱离目前的困境。[163]

获得敌人尊重的最真切的表现莫过于他们的恐惧。而恐惧的程度,可以从庆贺脱离危险时的欢欣神情准确衡量出来。一个逃兵向沙普尔军营报告尤里安逝世,天大的喜事使沮丧的君王忽然感到胜利在望。他立即派遣皇家骑兵,也就是1万名“铁骑军”[164],用来支援并加强追击作战,全部兵力一起压向罗马军队的后卫。罗马行军纵队的后卫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用戴克里先和善战同僚的名字命名的几个著名罗马军团,阵列被敌人的战象冲散和蹂躏,三位护民官在阻止士兵逃跑时送掉了性命。最后的战斗终因罗马士兵拼命坚持有了转机,波斯军队的人员和战象伤亡惨重,被迫后退。罗马军队在酷暑中经过整整一天的行军和战斗,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底格里斯河岸,位于泰西封上游约100英里的萨马拉[165]。第二天,蛮族不再牵制行军的部队,却袭击设置在安静深谷的约维安御营。波斯的弓箭手从山上辱骂和骚扰疲倦已极的罗马军团士兵,有一支奋不顾身的骑兵冲进禁卫军守护的寨门,经过一阵混乱的砍杀,全部丧生在皇帝的营帐旁边。当天晚上,设在卡尔契的营地,完全靠底格里斯河的高耸堤岸作为防护工事。尽管追击的萨拉森人不断前来骚扰,罗马军队在尤里安逝世后4天,仍然在杜拉附近扎下营帐。[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