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遍及帝国各地的迫害基督教活动

取缔基督教的诏书原来要作为敕令下达,颁行全帝国一体实施。不过戴克里先和伽勒里乌斯不必等待西部君王的联署,也肯定知道他们必然同意。因此,按照目前执行政策的观念来推论,行省的总督必然都会事先接到密令,同一天在统治区域对基督徒宣战。我们可以想象,无远弗届的公路和密如蛛网的驿站,使得皇帝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把命令从尼科米底亚传达到罗马世界各个行省。他们不会容许这份诏书在50天后,还不能在叙利亚公布;或是在将近4个月之后,还没有通知到阿非利加的各个城市。后来发生延迟的状况,可以归于戴克里先遇事谨慎的作风。他一直对这些迫害措施不很赞成,希望先在亲眼所见之下进行一番实验,免得以后在边远行省实施,要冒引起混乱和不满的风险。事实上,地方当局在开始时,也不敢轻易造成流血事件。但是后来采取种种残酷手段获得准许,甚至鼓励宗教迫害的热情。基督徒尽管乐意放弃装饰华丽的教堂,还是不愿下定决心中断教徒的宗教集会,或者将《圣经》付之一炬。

有一位阿非利加主教菲利克斯,出于宗教虔诚的执拗态度,让地方政府的下级官员十分难堪。当地的典狱长把他抓来交给总督处治,这位前执政官又把他转送到意大利的禁卫军统领那里去。菲利克斯甚至不肯做出含糊其词的答辩,最后终于在贺拉斯的诞生地,也就是卢卡尼亚获得封号的维约西阿,被斩首示众。或许皇帝因此事另发有诏书,以致这一事件开了先例:从此以后允许各行省总督有权对拒不交出圣书的基督徒处以死刑。毫无疑问,许多基督徒借这个机会得到殉教的桂冠。但是同样有更多的人用缴交和告密的方式,使圣书落入异教徒手里得以苟且偷生,甚至有不少主教和地方教会监督人,因罪恶的顺从行为获得“叛徒”的恶名。他们在阿非利加教会的这些过失,造成许多眼前的丑闻和未来的纷争。

在当时帝国的范围内,圣书的不同版本和抄写数量已经多得无法计算。因此,即使拿出严厉的清查手段,也不能取得重大的成果。就连查禁任何一个教堂供公众使用而保存的经书,也需要卑鄙无耻的叛徒配合才能办到。但是,只要有政府的命令,再加上异教徒的努力,要破坏一所教堂却非常容易。不过,有些行省当局认为只要把礼拜场所封闭起来就可交差,还有些地方很严格地按照诏书条文行事,让人拆下门窗,搬走长凳和讲经桌,像火葬堆一样放把火烧掉,然后把残存的建筑物也尽量捣毁。[477]说到这类悲惨事件,在此可以引用一则非常奇特的故事,相关情节有许多不同说法,而且令人难以相信,只能挑起而不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弗里吉亚有个小镇,名称和位置都不得而知,看来是那里的行政官员和全体民众都皈依了基督教。行省的总督害怕在执行皇帝诏书时遭到反抗,特地要求罗马军团派出兵力强大的支队。当前来拆除的队伍逼近时,市民全部进入教堂,决心用武力保护神圣的教堂,再不然就死在废墟之中。他们极为愤怒,拒绝允许他们撤离的通知,后来军队被市民顽固的态度所激怒,从四面八方纵火焚烧。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殉教活动,大批弗里吉亚市民连同他们的妻儿子女,全部葬身火海。[478]

叙利亚和亚美尼亚边境发生轻微的动乱,尽管刚兴起就都被扑灭,但却给教会的敌人提供了看来有理的口实。于是他们散布流言,说基督教的主教虽然公开声明绝不抵抗,要无条件服从,但现在忘却了这些誓言,在暗中阴谋鼓动制造出很多麻烦。戴克里先产生愤恨和恐惧的心理,越过迄今一直保持温和态度的界线。在一连串残酷的诏书中,他宣示决心要彻底取缔基督教。第一道诏书指示各行省总督把基督教会的教士全部抓起来,原为关押重大罪犯的监狱,现在挤满大批的主教、地方教会监督人、祭司、读经人和驱魔师。第二道诏书命令地方当局可以使用严酷的手段,把教职人员从可厌的迷信中挽救出来,重新回头祭拜罗马的神祇。在这一项严酷的命令之后,又补充一道诏书,把对象推广到全体基督徒。要是基于原来尚可接受的温和政策,控告人都必须先拿出直接和严肃的证据来,现在的状况已有改变,搜索、追查和折磨固执的信徒竟成为帝国官员的职责和兴趣所在。凡有人胆敢拯救一个被查禁的教派,使之逃脱罗马神明和皇帝主持正义的震怒,均将处以重刑。然而,尽管法律森严,许多异教徒出于行善的勇气,处处掩护身为基督徒的朋友和亲戚。从而可以证明,宗教狂热的怒火,并没有使他们发自天性的仁爱的情操完全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