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两件事

“南蛮”的称谓最早文字记载来自于周代的《礼记·王制》:“中国(方位概念,居天下之中)戎夷,五方之民,皆有姓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被发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

随中原王朝扩大,历史、文明融合延伸,自汉朝汉族形成后,地域版图扩张,多有汉人深入偏远之地,或躲避战乱世代定居,西蜀南方多大山连脉,从灵关道起始,至永昌郡所辖闽濮部、鸠僚部,山水相接之间多是当地少民居住。

而这片西南大山之间,各部落有共王,当地汉夷皆服之,便是南蛮建宁孟氏,单名:获,后世有他汉、彝之争的说法,但眼下已经不重要了,随着蜀地战争爆发,受雇而来的蛮王孟获率数洞兵马出建宁,跋山涉水而来。

蛮兵身材壮硕黝黑,身手矫健,常以兽皮为衣,也有坦胸涂抹花纹的身形夹杂其中,提着石斧、骨刀,铁制兵器,如履平地般穿行在崎岖的林野之间,不久之后,下山入南安,这些蛮兵常年居住深山,来到平原城池,多少难以管住手脚,劫掠之事频繁发生,南安县令也有过劝阻,甚至派兵驱赶他们离开,然后……然后,更多的南蛮军队从灵关道出来……

南安县令关闭城门,站在城墙上,夜色深邃,少有星斗,视野的远方是篝火斑斑点点的延烧开来,南蛮数万军队在那边临时驻扎,兽鸣、嘶喊的人声在夜里带出嗡嗡的嘈杂,而大量的南蛮士兵还是就着凉夜在地上、草皮、树杈上熟睡。

篝火摇曳,卷起火星升腾夜空。

一道道露出精壮上身的南蛮,凶猛的挥舞出刀锋,随着兽皮手鼓的节奏之中,围绕篝火高高的踩踏脚掌,不时齐齐发出的凶野呼嗬声,散发出野性、力量的魅力。

附近一顶敞开半扇的兽皮毛毡帐篷前,蛮王孟获从舞蹈中回来,坚实的胸膛还有汗珠淌落下来,从弟弟孟优手中接过野兽头骨制成的酒碗,喝酒的动作间,手臂虬结的肌肉绷紧又舒张开,充满了力量感。他扬了扬喝尽的骨碗,赢来帐前数名南蛮洞主的叫好。

喝彩的声里,孟获大步走到中间坐了下来,此时左右席间的,除兄弟孟优外,有联盟的朵思大王、妻弟带来洞主杨锋、擅长驯兽之道的木鹿大王,及麾下将领金环三结,董荼那,阿会喃,忙牙长等人,较特殊的便是正与孟获大声说话的乌戈国国王——兀突骨,面目涂抹鬼脸,身长丈二(两米多),极为高大壮硕,双腿盘坐,脑袋快顶到帐檐,说话嗓音如金属擦刮般刺耳。

“汉人瞧不起我们……连城都不让进,干脆把这汉人城池劫了,女人、钱粮不都有了?!还去给人打仗做什么!”

“……汉人非软弱无能,既然收了人家钱粮,就该履行承诺,不然让外人看轻我们尼族。”

“你就跟汉人一样迂腐!抢了就抢了,何必向往外人那一套。”

两人说着话,右侧一旁与孟获齐坐的是一名着无袖虎豹短衣的女子,裸着两条结实手臂,一边撕扯烤肉,一边看着篝火周围舞蹈的尼族汉子。偶尔也会微微侧过脸,听旁边的夫君与兀突骨的对话,待双方话语稍停,她撕下一片肉放进双唇咀嚼,目光望着火堆的刀舞,也有声音传出。

“夫君既然推崇汉人,不如带兵去后,顺道把成都一起打了,你自己当国王,反正汉朝大乱,没人顾的上这里。”

“汉人朝廷绝对不会同意……”

“城都是我们的了,还要汉人皇帝同意什么?”

“祝融夫人说的好!”兀突骨手一挥,将一条啃的干劲的羊骨丢去下面,他拍响膝盖,“汉人有汉人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就像打猎,谁打到的自然归谁。”

孟获端着酒水颇为尴尬,南蛮之地虽说有建宁、越巂、永昌三郡,但他们常居深山大林,与外界接触不是没有,身边熟悉的常态就是他们以为的世界,有些道理上,还是难以给他们沟通。

“……先去成都,与那个叫北地狼王的人打一场再说其他,若是那刘备是无能之辈,就把城池洗劫一遍,就回去,至于占城池还是算了,我们也没有治理一方的才干。”

“怕什么,打不过,再跑回大山,一群走惯好路的人,到了山上还不是被我们宰!”兀突骨喝了一口城中的酒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什么狗屁……淡的跟水一样。”

名叫祝融的女人拍拍手叫人过来,将出山时带的酒给那边的兀突骨满上,“汉人给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够我们冬天吃的吗?他们有肥沃的土地,种出吃不完的粮食,多拿一点也不过分的……”她转过头来,看了孟获一眼,起身走去前方篝火,浑圆紧绷的长腿扭动丰盈的身姿,麦色的肌肤在火光下仿佛披上一层光芒,回过头:“……我这身子穿上汉人美丽柔滑的丝绸,会不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