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风歌(四十一)高祖还乡(第3/4页)

最后萧何没有办法,强卖民田几千万亩,搞得关中的老百姓对萧何怨声载道,这可以说是萧何在自己身上自泼污水,就自己往身上泼污水,把自己美好的形象全部毁掉完。当萧何把这一切都做完,司马迁写了四个字“上乃大悦”,刘邦非常高兴,萧何终于把他的光辉形象给毁掉了,因为萧何太清廉了,是个清官,又能干,老百姓中间的威信特别高,所以刘邦对他特别不放心,萧何有一点腐败刘邦心里特高兴。你看这个时候,不但是韩信、彭越、黥布他不信任,萧何他都不信,你说他待在沛县跟那老乡们喝酒,那老乡们见他回来,光拉着他觉得是自己的老乡,你现在当皇帝了,毕竟咱俩是街坊,是邻居,是同村的,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他喝酒,谁也不知道那皇帝心里边一大堆事呢,他有好多难处呢,第一个对臣子忠诚他深表忧虑,哪有可信的人?第二点,对继承人他深怀忧虑,刘邦这个时候对易位太子的想法已经非常深了,他回到京城马上进行大规模的行动,想废掉太子刘盈,另立赵王刘如意,他回京就要办,你说他待在故乡能不操这个心吗?所以这个继承人让谁继位,一直在困扰着刘邦,他欢不起来。

第三件事,对自己生命不永的深忧,刘邦自己知道自己生命不长了,因为他高祖还乡的时候离刘邦的去世还有多长时间呢?六个月,六个月以后刘邦就死了,他唱《大风歌》的时候离他死就剩五、六个月了。其实人死都有预感的,我过去讲过一个“三段论”,叫一年不如一年,一月不如一月,一天不如一天,哪有这人,除非是心脏病毫无觉察,一头栽那儿。一般人对自己的衰老他是有一个感觉的,他知道差不多了,他比吕后大20多岁,他受过两次致命箭伤,一次是在荥阳被项羽射的,一次是平定黥布之乱遭那个乱箭射的,这一次是刚受了致命箭伤他回到京城就病重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生命已经不长了,对这个生命不永的深忧也缠在心里,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感觉到自己没有多少天了,他能欢得起来吗?凡是欢的人他心里一定没有那么多事,你看他心里装了多少事,哪个臣子忠诚他心里没底,哪个儿子可立他心里没底,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他没底,你说刘邦还能欢几天?他欢不起来,所以这个《大风歌》不是胜利者的欢歌,是胜利者的哀歌,所以才有最后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所以刘邦在故乡实际上过得并不痛快,心里装的事太多了,当皇帝有当皇帝的难处,刘邦这时候最操心的就是赶快选一个可靠的接班人,在他完了之后,他走了之后别让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像秦始皇去世以后,一年陈胜、吴广就起来了,这是最担心的事,所以《大风歌》不是欢歌是哀歌。但是这个《大风歌》因为太有名了,这个歌写得好,所以这个《大风歌》有名一直到今天,我们到江苏的丰县你可以看,江苏的丰县还有沛县都有歌风台,什么叫歌风台?歌风台就是当年创作《大风歌》那个地方叫歌风台,在中国文学史上、诗歌史上有一个系列的诗歌叫歌风台诗,有一批歌唱《大风歌》的诗。很多人对刘邦《大风歌》的理解不对,都把它看作欢歌,包括李世民理解得有误。其实刘邦这一次高祖还乡,对后世影响大的一个是《大风歌》,另一个是高祖还乡这个事件的本身,这个事后来在中国历史上就成为一段佳话。

画外音:

刘邦在平定黥布的叛乱后,以汉朝开国皇帝的身份回到故乡,在和父老乡亲们一起开怀畅饮中,刘邦给中国历史留下了一首著名的《大风歌》。而刘邦作为汉高祖回到故乡,这件事本身也成为中国历史的千古佳话,给后世的文人墨客留下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在元代就有一支著名的散曲写到了高祖还乡,那么这支散曲是怎么写的呢?

王立群:

元代散曲中间曾经有一批作家,大家聚到一块儿写一件事高祖还乡,好多人都写,其中有一个人胜出了,这个人叫睢景臣,他写了一个“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的散曲,一直传到今天,因为太有名了,而且他的题目就叫做《高祖还乡》。所以,我们最后来讲讲这个散曲,因为它和那个刘邦还乡的故事联系非常紧密,而且在中国文学史上只要说到元代散曲,没有人不知道《高祖还乡》的。当然这个曲子很长,我们全讲来不及,我先讲讲大致的,这个散曲是八支曲子,我要介绍的是刘邦下车到他看,这一段写得很漂亮,非常有名。

我们先看那个第五支曲子,它这样写的:“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亲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膛”。什么意思呢?看见一个大汉下车了,这个大汉目中无人,下车以后其他的人都展腰舒脚给他下拜,他说我也跪到那儿,等一会儿我抬起头来一看,仔细再一瞧我认识这个人,那不是俺村的那个吗?这个第六支曲子就写得特别漂亮了,这第六支曲子是揭刘邦的老底,怎么揭的呢?“你须身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这话什么意思呢?说你姓刘,你老婆姓吕,你老丈人在我们村里教书,认得几卷书,你在我们庄东住过,也在我家里边切过草喂过牛,还给我家拽过坝,锄过地。最后两句第七支曲子这样写的:“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说你刘三,你春天采了俺家的桑叶,采了就是偷了,偷了俺家的桑叶,冬天你又借了我们家的小米,“零儿八星”一年到头借的查不过来了,后来记得你当亭长换田契,硬是从我们家强行秤走了三秤麻,然后还酒债你又从我们家多量了三斛豆,有什么糊涂呢?现在还放着账册明标着,那都一笔一笔写着呢。最后这曲子这个农民向刘邦要债了:“少我的钱,差拨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捽住,白什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说你这个人真不老实,你原来叫刘三,你现在改名叫汉高祖,你改了名我就不认识你了?你改了名你欠我家的钱,欠我家的粮,你还得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