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匿名氏”驳词与“救国团”通电(第4/4页)

比较而言,“匿名氏”驳词和“救国团”通电出自洪述祖之手,或洪述祖为幕后主使人的可能性极大。其一,洪述祖刚刚于3月6日在天津致函应夔丞唆使其对宋“乘机下手”,3月7日就有人在北京向《新纪元报》投出《驳宋遯初演说词》,而洪述祖又恰好于当日“由津晋京”,[233]这恐怕不能以巧合视之,极有可能该篇攻击文字在天津已经写好。其二,洪述祖是内务部秘书,是袁世凯之私人,与唐绍仪、赵秉钧也都很熟悉,并曾参与南北议和,对于政府应对库伦独立及与银行团交涉借款等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情况,但又不可能完全了解内情,而这恰与“匿名氏”驳词和“救国团”通电内容似是而非的特点相符。其三,更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新纪元报》于3月8日、9日、10日连载“匿名氏”《驳宋遯初演说词》的这几天当中,洪述祖面见袁世凯,挑唆谓:“总督行政诸多掣肘,皆由反对党之政见不同,何不收拾一二人,以警其余。”[234]可以说内外两方面动作相互配合,意图十分明显。至于“救国团”通电以一等电(即致武昌黎副总统、各省都督、民政长等)发出,其手法与洪述祖假托中央名义抛出“燬宋酬勋位”,如出一辙。洪述祖作为政府中人,完全可以凭借其地位或通过收买报馆而刊出此电,《民强报》被洪、应收买就是一例。另外,洪述祖在1912年10月24日写给应夔丞的第一封信中,就商量过帮人收买北京报馆之事,信中写道:“京中报馆前说四家,请开示名目,吾弟可告知前途来通机关。”[235]虽然后来二人往来函电中未再谈到此事,但以洪述祖在京津一带的活动能量,在报上刊登一篇匿名驳词和一则一等电报,并不是什么难事。

由此,我们可以大胆做一推断:“匿名氏”驳词与“救国团”通电,实际上出自洪述祖之手,或由洪述祖做幕后推手。他一方面通过3月6日函唆使应夔丞在发现宋教仁有“激烈之举”时“乘机下手”,另一方面通过发表所谓“匿名氏”驳词和“救国团”通电,激起宋教仁的反驳,而这恰又成为洪、应眼中的“激烈之举”。因此,应夔丞才在3月13日函中向洪述祖“裁呈”《时报》的相关文章,以及宋教仁3月9日在国民党宁支部欢迎会上的演说,并且在3月14日致洪述祖电文中报告“梁山匪魁,顷又四处扰乱,危险实甚”。[236]所谓“顷又四处扰乱”,即指宋教仁继3月9日在宁演说之后,又于3月12日在《民立报》刊登《驳某当局者》,并于3月13日在尚贤堂再次发表演说,就如何分划国家行政与地方行政阐述意见,认为“中央集权制固不宜,偏重地方官制之地方分权制亦不宜”,应当取折中办法,“以对外的消极的各政务归之中央,以对内的积极的各政务归之地方。其地方制中,则尤注重于地方自治一途,使人民直接参与施政,以重民权”。国家行政与地方行政范围确定,国家税与地方税之划分始有所依据。[237]这种中央、地方分权,重视民权的主张,毫无疑问会招致官僚党的仇视。

就这样,宋教仁于不知不觉当中,一步步走向洪、应二人设下的刺杀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