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德美誉(第3/18页)

在东汉后期,名士间交游互访,彼此品评,是一种新风,不但时尚,而且对士人声誉的提高具有实际作用。

李膺和郭泰,就引领了这种风气。

汉桓帝末年,时为河南尹的李膺,弹劾前北海郡太守羊元群贪污。羊买通宦官,反定李膺之罪,引起清流朝臣和太学生的抗议。汉桓帝宠幸宦官,但有时候也懂事,很快就赦免了李膺。

李膺再拜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是监察官,主要职责是监察京城洛阳及周边之事。但凡出任此职的人,往往都具备秉公执法、不畏权贵的特点。

李膺当然更是如此。

当时,权宦张让的弟弟张朔为野王县令,贪暴无度,枉杀孕妇。李膺正欲对其调查,张朔闻风逃至京城,藏在哥哥家的空心柱中。李膺得报后,马上带人破柱捕之,得口供,立斩之。

张让向桓帝告状,桓帝只好把李膺叫来,不过自然不能使其屈服。

此后,宫中大小宦官即使休闲日也不敢出宫,桓帝问缘由,答:“畏李校尉。”

汉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有宦官犯罪被清流大臣惩治,桓帝在谗言下反治大臣之罪。太尉陈蕃劝谏无效。此时,李膺亦在惩处宦官党羽时遭诬:“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

这一次,桓帝将李膺等人下狱,陈蕃亦被免去太尉一职。

外戚窦武,身份虽显贵,但为人正直,想方设法营救“党人”。此时,一些宦官也恐祸及身,见好就收。经大赦天下,诸人被放出,但李膺等“党人”,以及亲族、门生,都不得为官。这就是东汉第一次“党锢之祸”。

党锢之祸后不久,汉桓帝死,汉灵帝即位,陈蕃官复太尉,在其努力下,李膺等人又被朝廷起用。但不久后,洛阳发生政变,陈蕃和窦武都死难。

李膺虽继陈蕃之后,为天下士人的领袖,但又一次被罢官。

李膺在职时,因乐于提携德才兼备的后生,年轻士人到洛阳都以能被其接见为荣,这在当时被称为“登龙门”。被接见者也会因为李膺的品评而身价百倍。或许是李膺的影响力太大了,搞得一些专权的宦官心里不踏实。

汉灵帝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宦官为彻底压倒和消除清流朝臣的影响力,诬其为“钩党”,罪名是“相举群辈,欲为不轨”,李膺等人被下狱处死,其他幸免者也遭到打击。

宦官通过皇帝的诏书,禁止这些名士的门生故吏、族子兄弟出仕为官,导致“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皆为“党人”,是为第二次“党锢之祸”。

陈蕃先死,李膺再亡,在洛阳学界享有盛誉的太学生领袖郭泰亦退隐山西故乡。李、陈的门生都被禁了官路,想出仕也没希望了。

第二次“党锢之祸”后,清流朝臣挽救东汉危亡的努力实际上已宣告失败。

在这种严酷的背景下,很多士人不得不选择归隐与放旷,普遍的人生选择造成社会的集体转向,导致了儒学在东汉末年的彻底崩溃,或所谓“盖魏晋人之一切风气,无不自后汉开之”!

最初的名族

陈太丘诣荀朗陵,贫俭无仆役,乃使元方将车,季方持杖后从,长文尚小,载著车中。既至,荀使叔慈应门,慈明行酒,余六龙下食,文若亦小,坐著膝前。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东汉朝廷上的“清流”在与宦官的较量中失败了。但是,地方上的那些名族却没有消沉下去。

除百年积累的名望外,最关键的是:世家大族们精通儒家经史典籍并掌握着解释权(家学),保持父子兄弟累代相传的道德和家族的风格传统(家风)。凭借着深厚的家风家学,他们让“士”的分量越来越重,最终开辟了由东汉末年到唐朝末年的七百年士族政治之路。

名士家族的家风家学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士族赢得包括皇帝在内的全社会尊敬的重要原因。唐朝初年,崔、卢、郑、李为什么在没有高官的情况下也可以成为全国四大高门?就是因为绵延不断的家风和家学使他们在社会上具有崇高的地位。

先说本条中的陈太丘,即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今河南许昌)人。

汉末魏晋时的河南颍川,可谓真正的人杰地灵。颍川陈寔,则是东汉后期一个士人的典型。这种典型说的是,他官职虽很小,但由于具有高德,所以名声极大,与同在颍川郡的名士钟皓、荀淑、韩韶合称“颍川四长”。

生活在桓灵时代的陈寔,小时候就非常爱学习,后被县里推荐到洛阳太学读书。学成后,他回家乡当了亭长。不久后,被提拔到山西闻喜做官,干了一段时间又调回河南,出任太丘即河南永城的主官,大家敬称为陈太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