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不习惯的名士徐文远

一代新人换旧人,徐杰初来京城的时候,认真算一下,将近两年前了。

如今的徐杰,进士也中了,官都当了好几个月了。

再看京城里的这些文人士子,徐杰慢慢也有些面生了。昔日那些徐杰面熟的文人,要么中了进士当了官,天南地北。要么也寻了门路有了正事,开始认真做事做人,等待下一次的春闱。

其中大多数人,还是回乡了。因为在这京城里,如果没有官职、没有差事正事,生活成本实在高得吓人,便是租住房屋的费用,也是不菲,对于大多数本非出身富贵之家的士子而言,并不那么负担得起。

文人,其实是最要面子的群体,最愿意打肿脸充胖子的群体,昔日那些名楼里的顾客,十个有八个是打肿脸充的胖子,身无多少财产,却也必须花重金在名楼花魁间流连,这般的交际活动,也是无可奈何,也是求一份门路。

但是人不可能一直打肿脸充胖子,不可能一直流连于风月场所,所以如今遇仙楼里的这些人,徐杰就觉得有些面生了,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京城永远汇聚了天下各地之人,一茬又一茬。

对于楚江秋这般的人而言,这种情况,大概也是习惯了。一个花魁能在这京城里站稳脚跟,不被人欺辱,其实也与这些一茬又一茬的文人士子有关。

这些文人士子,对于这些花魁大家的尊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花魁大家可不只是平台,更是门路。

人们从来不会小看女人的力量,不说解冰,就如楚江秋这般,昔日的士子,而今的官员,如青年名士,缉事厂指挥使徐杰,就可以说是楚江秋的门路,甚至徐杰还欠了楚江秋的人情。这可不是一个外地入京的士子可以比的。

所以那些花魁大家的妈妈,其实也不可小觑,说不定朝中哪个大佬,十几二十年前,就是她们的入幕之宾,也欠着她们的人情,走门路办些小事,亦或者简单引荐一些人,对她们来说并不难。

这些道理,徐杰在此时方才明白。这也是为何如摘星楼遇仙楼这种地方,举办诗会之时,总能有大人物到场的原因,兴许不一定是这个当红花魁的面子,而是老妈妈的面子。

若是将来,解冰与楚江秋也当了老妈妈,徐杰与梁伯庸之流兴许成了朝廷大佬,大概也还是这么一个关系。

徐杰就这么坐在门口旁边的桌案里,看着最头前处的楚江秋,唱了几曲文远词,然后便是在座诸人更显神通。

楚江秋初时并未发现徐杰,也是徐杰并未如何注目去看,反倒多与徐狗儿细细而语。

徐狗儿自然是夸,人似乎天生对于音乐都有鉴赏能力,人类这个物种,不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不论文化如何迥异,文明如何有别。野蛮人也好,文明人也罢,只有一个东西是共通的,那就是音乐,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人类,兴许他们造不出车轮,打造不了金属,但是一定有音乐。

而且全世界的音乐,风格虽然有区别,但是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五十赫兹左右的声音,都是享受这个频率的声音。所以音乐才能不分种族、文化互相传播。

而且音乐的表现形式,也只有三种,后世称为管弦,古代称为丝竹,再加一个打击乐。丝,琴、琵琶等,都为丝、弦。二胡为胡琴,自然是胡人传来的,也是丝。

笛、箫、唢呐等为竹,或者管。打击乐,如鼓,或者编钟,缶等等。

全世界所有的乐器,不外乎如此,即便是后来发展出来的钢琴,其实也是丝、弦。以按键控制锤击打不同的弦发音。

今日不是什么隆重宴会,只是平常会客。待得楚江秋发现徐杰之时,一曲而罢,便起了身,竟然走下了小台,慢步往徐杰走来。

徐杰见得楚江秋下台走了过来,也有些意外,也站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楚江秋往门口走去,皆是注目而视。

便看楚江秋近前一福,说道:“徐公子来了,却不出声,实在怠慢了,见谅。”

徐杰与楚江秋,两人不能说多么相熟,但是自从上次徐杰有求上门,带走了不少歌舞伎之后,便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这自然是徐杰欠的人情,当初的徐杰,可没有面子从这遇仙楼花钱带走那么多歌舞伎,能做成此事,自然是楚江秋的面子。所以徐杰也恭敬答道:“楚大家有礼!”

楚江秋笑了笑,又是一福,问了一句:“奴家近来听闻徐公子已然是一衙主官,想来公务极为繁忙,到遇仙楼来,必是那案牍劳形甚苦,不知公子想听何曲,奴家为公子一一奏来。”

唐人刘禹锡有骈文《陋室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说的是一种追求,没有那些宴会的烦扰,没有公务的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