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复始(第2/3页)

徐埙出书房,走向自己的卧房,忽见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迎面走来,立刻停下,拱手行礼。

冯菊娘的女儿田熟也是十一岁,长得快些,个子比徐埙还要高出一点点,面对从前的玩伴,假装没看到,扬脸走过去,连声招呼都没打。

徐埙怅然若失,站在原处竟然也没说出话来。

走出十余步,田熟突然止步转身,问道:“你给我带礼物了?”

徐埙立刻点头,快步走近,“一件交给冯伯母了,还有一件……”徐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轻轻打开,“这是三年前你要的京城泥人。”

泥人是个女娃形状,色彩鲜艳,憨态可掬,田熟拿在手中,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书房里,张释清叹道:“一个回来了,另一个却远在渔阳,也不知他们兄弟二人何时能够重聚。”

“今后机会多得是。”徐础道,一年前,他将小儿子徐篪送到渔阳,给渔阳王释奴做侍从,同样不许写信回家。

“儿子回来,你怎么不高兴?”

徐础放下书,“高兴,但是不能显露。”

“哼哼,对亲生儿子也要这样吗?”

三日之后,徐埙必须上路返京,母子分别自是依依不舍,徐础亲自送行,一直送到邺城方才告辞,叮嘱几句,别无它话。

徐础极少进城,此次前来,一是送行,二是来见邺城王谭无谓,他早已接到邀请,一直找借口没来。

三年前,谭无谓听从徐础的建议,先是自请攻打辽东,战败之后赴京请罪,愿以王号赎罪,未得允许,于是请削一半封地,并且免去长子“王世子”之称,以为儿子无功,不可称王。

如徐础所料,经过此举,皇帝对邺城王的忌惮少了许多,但是蜀王迁京、凉王免号之后,谭无谓又有些害怕。

一见到徐础,谭无谓就激动地说:“朝廷动手了,朝廷动手了……”

“二哥与郭相有过书信往来?”

“没有,我怎么会……他是宰相,我是一方诸侯,平时总有公文往来。”谭无谓中途改变说辞,“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学凉王交出王号?如今异姓王只剩下我一个……”

“凉王数度不奉诏书,有罪而去王,二哥何罪之有,要交出王号?”

“我也不愿交出,可是……”

“而且异姓王还有一位蜀王。”

“蜀王迁至京城,与傀儡无异。”

“二哥要学,不如学蜀王。”

谭无谓愣了一会,问道:“四弟没有别的主意了?”

徐础摇摇头。

“让我想想,实在不行,只好用这一招。”

徐础告辞,回到谷中向张释清道:“邺城王怕是难得长久。”

张释清吃了一惊,“咱们思过谷多得邺城王庇护,你不能给他出个主意?”

“邺城王以军功得王,心高气傲,不愿去京城忍一时之辱。天子在时还好,天子一旦不预,必要先除邺城王。”

“如此说来,薨在皇帝之前,才是邺城王的幸运?”

谭无谓的“运气”没那么好,他果然没去京城,而是又一次上书,希望交出王号,被皇帝在诏书中责备之后,再不提此事。

两年之后,皇帝得病,为了冲喜,将一位公主送到邺城与谭无谓的一个儿子成亲,这是早就定妥的亲事,因为两人年幼而拖至今天。

送亲的队伍极为庞大,贵戚成群,谭无谓带儿子以及群臣出城相迎,却被随行禁军拿下,直接送往京城,亲事则照旧进行。

谭无谓在京城的遭遇众说纷纭,又过两年,徐埙第二次回家省亲时,才带来一些可靠的消息。

谭无谓进京,朝廷对外宣称是邺城王听说皇帝病重,自愿前来服侍,在京城,谭无谓住进早已安排好的王府,进宫数次,君臣之间说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皇帝确实得了重病,拖了五个月,撒手驾崩,消息传出的当天晚上,邺城王自刎而死,留下遗言,声称是要追随陛下。

太子登基,感念谭无谓之忠,特许其长子继任邺城王,三世以后再削王为侯。

徐埙这年十五岁,因为从小在东宫陪伴太子,已获官职,此次回家,一是省亲,二是与田熟正式定亲,约定次年完婚。

徐埙还给父亲带来一个提醒:“新帝至孝,对太后无所不从,太后对张妃、渔阳王忌恨已久,二弟身在渔阳,望父亲多多在意。”

徐础道:“你初去京城时,我怎么交待你的?”

“莫管闲事。”

“嗯,我现在的交待也没变。”

次年秋季,该是成亲之日,徐埙职事繁忙,不得告假回乡,张释清于是与田匠、冯菊娘夫妻一同送田熟进京,这也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离开思过谷。

谷中一多半人跟着进京,只有徐础留守,带几个孩子继续读书,连信也不写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