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两地(第2/3页)

众人一片哄笑。

又有人道:“能让官府揭榜出来,这两家的男人得寄回多少钱来?莫不成有成贯的铜钱,成匹的绫罗?”

“出去几个月,就有成贯的钱寄回来,邕州那里是金山银山?不过官府弄得家喻户晓,三两百文总该是有的!”

一片嬉笑声中,林阿彭低着头随在李二嫂的身后,沿路向县城赶去。

也不敢指望有成贯的铜钱,能上百文买上两斗米就谢天谢地了,母子两人吃得稀一点,好歹把这一两个月熬过去,又能对付一年。

到了县城,林阿彭觉得满城人都在看自己,心慌慌的,怎么有一种做贼的感觉?男人真有钱寄回来?她总觉得这不是真的。

到了衙门门口,就看见已经有二三十人在那里排队,前头一张桌子,本县的主簿亲自站在一边看着。桌子后头,各乡管的不是里正在,就是乡书手在,三个吏人一个验人,一个发钱,一个让人按手印画花押。

离开的人,真地就捧着大把的铜钱,竟然真有成贯的铜钱!

林阿彭迷迷糊糊地跟在李二嫂身后,只觉得做梦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了自己。那个李二嫂,好歹是一个村的,领了钱竟然自己跑了。

“什么名字?”经办的吏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林——阿彭——”

“什么?没这个人!”吏人还是不抬头,语气冷冰冰的。

林阿彭只觉得头轰地的一声,差点一下跌倒。果然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世间哪里有这种好事?

“不是问你!不是问你!问你男人名字!”

后面站着的人一个劲地捅迷迷糊糊的林阿彭,急得直跺脚。

林阿彭隐隐约约听到,不由自主地开口:“林业——”

吏人竟然听清楚了,翻了一下桌上的名录,回头喊道:“跟刚才那位是同一管的,乡书手呢?”

一位正在喝水的中年人转过头来,把水放下凑近,口中道:“在呢,在呢,这是林业的浑家,没有错了!”

“六贯,一起到那边画押去!”

中年人拉一下林阿彭,到了旁边的吏人前。

看着吏人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大堆成贯的铜钱,林阿彭左右看看,茫然问道:“这是我的?我男人寄回来的?”

吏人老大不耐烦:“难不成还是我给你的?快取了走!下一个——”

中年人帮着林阿彭把钱收到她盛野菜的篮子里,沉甸甸地她几乎挎不动。林阿彭却咬着牙死死把住,一点都不松手。

到了下一个吏人面前,林阿彭像个木偶一样画了押,打了手印。中年人在一边依样画押,证明钱发对人了。

见林阿彭取了钱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痴傻了一般,中年人拍了她一下:“阿彭,领了钱还不赶紧回家!割斤肉给你家铁锤吃!”

林阿彭一下清醒过来,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中年人道:“秦三叔,改天我请你吃酒啊——”

中年人道:“再说,你先回家吧。六贯不是小数目,钱财不可外露,你用篮子里的野菜盖上一盖,路上小心一些!”

看着林阿彭离去的背影,走路吃力的样子,这位乡书手暗叹口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被钱压得走不动路!邕州真是金山银山?

邕州也在下雨,比建州雨大得多,雨水从周围起伏的山峦汇流下来,一条条溪流奔涌着流向如和周围的平原,流进如和水,劈开石山,汇进郁江。

巡检寨边则是另一条河,在山间向北流向古万寨,汇入左江,称为银河。

雨中,一百多人聚在河边的谷地里,都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借着山脚下高大的树木躲雨。

李二郎缩着身子,看着漫天不绝的雨幕,用身子靠了一下身旁的壮年男子,口中道:“林大哥,我们寄的钱也该到家里了吧?”

壮年男人悠悠地道:“该到了,通判说是用飞票,很快的。”

“对了,你给家里寄了多少?”

“六贯。阿彭随着我吃了许多年苦,不能亏了她。”

“怎么这么多?官人只是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啊!”李二郎吃了一惊,继而脸垮了下来,“我只寄了两贯,一个村子这消息瞒也瞒不住,我婆娘又该骂我了。唉,老天作证,自到了邕州,我可是从没赌过钱!”

林业拍拍李二郎的肩膀:“放心,只要有钱寄回去,你浑家就该满足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你向家里拿过钱,说起来要不是官人禁赌禁得严,我看你这两贯钱也寄不回去。”

李二郎一个劲摇头:“罢了,正好戒了我这赌性。对了,林大哥,你是怎么弄来那么多钱的?不吃不喝也攒不下来啊。”

林业看看周围,附着李二郎的耳朵道:“念在同乡,我只说给一个人听,千万不能传出去。——平时闲的时候,我爱到周围山里转悠,这几个月逮过几十只蛤蚧,还弄到一些麝香,邕州城里卖掉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