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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氏父女风雨兼程赶到江宁后,索飞春虑着父亲的身体不宜过劳,就请父亲留在客栈歇息,由她先去搞清帅府驻地位置,再择机前往拜会。索天雄正好要根据目前情况静心梳理一下与李纲会谈的思路,便同意了女儿的安排。凑巧索飞春这一去,不早不晚恰与危国祥碰了一个正着。

那日,索飞春一早出门,打听得勤王大军进城后是将原防御使衙门充作了临时帅府,便去寻找该地的具体位置。由于道路不熟,当她找到帅府所在地白下街时,已近正午。她信步进入了一座茶楼打尖,落座时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向周围一扫,无意间便瞥见了临窗而坐的危国祥。

乍一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索飞春以为是认错了人。但暗加辨识后,她确认了那就是危国祥。这个恶棍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躲避战乱而逃到江南来了吗?索飞春心里有几分诧异,不过并未多想。

为了避免与其照面,索飞春打算草草吃点东西就赶紧离开,可是随即她又改变了主意。因为她接着看到,有两个汉子进得茶楼,径直坐到了危国祥的桌边。他们一面胡乱吃着点心,一面与危国祥交头接耳,言语间几个人的目光不时越过窗扇向外游移,神情颇为诡异。凭直觉,索飞春感到那俩獐头鼠目的汉子非为善类,他们与危国祥所密议的勾当亦是见不得人,这便不由得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三个人匆匆吃喝完毕,两个汉子先走一步,危国祥随后结账起身。索飞春稍作迟疑,便悄悄地跟在了危国祥身后。

危国祥在帅府周边的街巷中来回盘桓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那个区域。索飞春曾不止一次地跟随父亲做过踩点之事,一望可知危国祥在这一带转来转去意图何在。

后来危国祥曲里拐弯地踅进贡院街一个破败的院落。看上去这个院落在兵荒马乱之间已失其主,估计就是危国祥目下的栖身之所了。索飞春寻找坐标记清了这院落的方位,便急步如飞地奔返客栈,将这个意外发现告诉了父亲。

说完所见到的情形后,索飞春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她对危国祥与那两个汉子的窃窃低语无法探知,但是在他们分手时,隐约听到一个汉子说了这么一句:“请大哥将银子备好,今晚我哥俩去取了银子便做活。”

索天雄久历江湖,一听便觉内中名堂不浅。单冲危国祥将帅府作为觊觎目标这一条看,这厮出现在江宁便颇堪玩味。

因为,通常踩点作案者,无非两个目的,一是窃财,二是夺命。如果危国祥是由于避难江南穷困潦倒而生窃财歹意,他选择一个富贾宅邸动手,应当远比选择帅府要获利得多,也安全得多。据此基本可以断定,其意不在于财。再者,索飞春听到的那句话,也更像是帮凶杀人的口气。假如是这样,那么危国祥从汴京千里迢迢跑到江宁,而且是欲潜入帅府去杀人,便不能不让人感到,这厮的行动目标,不会是寻常人物。

想到这里,索天雄心里咯噔一跳:莫非危国祥此行,就是为了除掉李纲?倘若如此,其动机何在?

危国祥与李纲结怨很深,这索天雄是知道的。但若说这就是他不远千里来此行刺的理由,似乎还不够充分。毕竟他们之间的过节,还没激化到必使危国祥如此大费周章的地步。会不会是有人利用危国祥对李纲的仇恨,在幕后进行指使?这个可能性倒是不能排除。当前天下大乱,各派力量都在重新洗牌,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欲不择手段地剪除政敌者,肯定大有人在。李纲树大招风,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足为奇。

当然,这只是揣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纲是个坦荡君子,现在又公务繁忙,对于背后的冷枪暗箭,必定是疏于设防。因此无论如何,这事都不容索天雄作壁上观。

危国祥当夜就要动手,事情必须马上解决。

如何解决?索飞春提出,即去帅府将此情告知李纲,让李纲派兵将危国祥拿下。索天雄略为思忖,认为不妥。他说,危国祥现在并未形成作案事实,帅府当以何罪拿之?就算是强行拿了他,李大人是执法有度之人,断然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动用酷刑逼供。真相审讯不出,到头来还得开释。这样一来,既打草惊蛇于前,又仍留隐患于后,岂不是徒劳无益吗?

索飞春听得有理,问父亲意欲何如。

索天雄看着索飞春笑道,既然这事让你碰上了,看来天意是让我们为李大人代劳了。索飞春顿会其意,亦笑着点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使得,使得。于是父女俩收拾了匕首、飞镖、绳索在身,出客栈用过晚饭,便疾步赶往贡院街那个破败的院落。

他们的计划是,先自监控住危国祥等人,待其潜入帅府欲行不轨之际再当场动手捉捕。这样既可阻止其阴谋得逞,又可令其罪行昭然无可抵赖。只要拿住了确凿的把柄,尽可使用大刑伺候,那时便不愁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审他个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