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4页)

梁方平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点心。他对军事一窍不通,从未指挥过部队作战,处心积虑谋上个武职官缺,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地鱼肉百姓罢了。在这个时候调他去防守黄河沿岸,他是一万个不情愿。这不明摆着让我梁爷去送死吗?但是圣意难违,他在接旨时不但不敢流露出半点勉强之态,还装出了一副浑身是胆雄赳赳的模样。可在心里他却打定了主意,到了前线见机行事,可打就虚张声势地比画两下,不可打就来他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而后编造个我军浴血奋战重创金军,但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放弃阵地之类的战报禀报上去也就是了。反正战败失守的将领多如牛毛,皇上还能单拿我梁方平是问不成?

怀揣着这等念头,梁方平率部驻防黄河北岸后,主要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派出哨探密切监视金军的动向,另一件事就是在大帐里饮酒作乐。

梁方平有两大嗜好,一为善饮,二为好色。他虽为去势之人,却是淫欲尚存,饮酒时必要红袖添香。每至酒酣邪火升腾时,便用尖细的手指代替那物件发泄兽欲,常常折磨得侍女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他率部到达黎阳时,已经临近年关。他揣度着金军长途征战人困马乏,怎么着也得放上两天假,等过了年再跨征鞍了,乃将布防事务草草部署了几句了事,连地形都没亲自去看,便踅回大帐命亲兵弄酒弄女人去了。主帅如此敷衍,下面的将士自是松懈得一塌糊涂。

谁知金军却根本没什么过年不过年的概念。宗望大军拿下相州后,人不卸甲马不停蹄,一刻未停地便向黄河岸边杀来。

正月初一这天,梁方平在帐中从中午一直喝到黄昏。亲兵们为他找来了两个唱小曲的民间少女在旁助兴。梁方平一面畅饮着琼浆美酒,一面听赏着风味浓郁的河北小调,优哉游哉地忘记了今夕何夕。到了掌灯时分,梁方平已有八分醉意,便挥退了亲兵,拉过一个唱曲的少女,搂在怀里欲行那禽兽之事。那少女吓得浑身筛糠连连告饶,却更惹得梁方平欲火勃发,粗暴地撩起裙裾便将一只白森森的魔爪探进了少女的要害。

正在这时,帐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副将未经通报便直闯而入,神色紧张地禀报说金军杀过来了。梁方平霍然一惊醉意全消,忙丢开怀里的少女起身问道:“到到到到到、到哪儿啦?”

“距离这里十几里,也许是七八里,反正是很近了。”

“有、有多少人?”这回轮到梁方平筛糠了。

“据探马说,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几万人马吧,也许有十几万。我们怎么办,列阵迎敌吗?”

“迎敌?怎么迎?我们几千人打人家十几万人,那不是伸着脖子让人家砍吗?”

“梁大人的意思是……”

“这个这个……撤!善战者不逞匹夫之勇。眼下显然寡不敌众,我们保存住队伍就是胜利。传令全军,丢掉辎重马上撤退。”梁方平说罢,不待副将退出,便抢先跨出了营帐,呼唤亲兵拉过战马,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背,就带头向着黄河大桥奔去,连营帐里的东西都一概不顾了。生死关头保命第一,命没了有什么也没意义了,在梁方平的头脑里这个意识清楚得很。

主帅慌成这样,军心登时大乱。各部将领纷纷效仿梁方平,都成了抱头鼠窜的急先锋。士兵们见此情形惊恐万状,有马的急忙上马,没马的丢了兵器撒丫子便跑,什么队形建制,全都没人管了。几千人马犹如惊弓之鸟,乱哄哄地就向黄河南岸涌去。好像若是稍微迟缓一步,金兵的战刀就要削到了他们的后脑勺上了似的。

此刻何灌正在南岸的中军大帐里思考防御战术。北岸的梁方平是个什么玩意儿,何灌心里一清二楚。这个阉货是靠不住的,防守黄河的主要压力,在他何灌肩上。可是他手中的这支部队,近半数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未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上阵作战十不当一,这个仗该如何打呢?何灌正在挠头,忽听得外面隐隐有嘈杂之声。他正要让亲兵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担任中军副统制的他的长子何蓟已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父亲,大事不好,北岸垮了,梁方平的败军全涌过来了。”

“什么?”何灌非常奇怪,“梁方平同金军交战啦?我们怎么没听到一点交战的动静?”

“梁方平确实是垮了,简直是兵败如山倒。我们的部队受败兵影响,已经乱了阵营。”何蓟急得脸上已冒出汗珠。

“竟会有这等事?”何灌意识到事态严重,“我去看看。”

他刚迈出大帐,部将韩综已在帐前滚鞍下马:“何将军,北岸的败兵把那边的兵营冲垮了,部队控制不住,怎么办?”话音未落,雷彦兴亦飞驰而至:“何将军,那个混账梁方平,弄得我的兵营全炸了窝了,不听号令就跑,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