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今夜无眠,唯有泪水

汴梁一百三十万人口,在这天子脚下,见惯了达官显贵,也见惯了世事沉浮。哪位相公贬了官,哪位相公下了狱,从来都只是人们口中的谈资而已。

却是没有人会想到这大宋朝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这座两百年不见战火的城市,对于战争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好奇。

就如上一次郑智兵临城下,无数人竟然拥上城头去看热闹。

而今城墙被封锁了,热闹便也没得看了,却是人人都在想新官家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都在讨论着这位刚刚上位不久的李相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当听说城外真的打起来了,城内那些闲散汉子便开始四处寻找,寻找着到底是那一段城墙打起来了。

无数好奇心过于严重的汉子,有了上次的经验,便更对城外的燕王殿下少了几分惧怕,也就多了几分勇气。

聚在城门之内,听得城头上的呼喊,便也是热闹非凡。

当见得城外有零星箭雨越过高耸的城墙飞入城内,众人却是一脸笑意大呼小叫去躲,躲到哪个房屋院落之后,看着羽箭插在地上,便有几个人围过去。似乎拔起来的羽箭,也是自己能吹嘘的谈资。

过得许久,却是也有人觉得无趣,开口笑道:“要说这燕王兵马的声势,实在不小,上一次上城看得城外连营数里,当真有些壮观,上次没有打起来。这番却是打起来了,只是今日来观战,有些失望啊。”

身旁的闲散汉子也道:“是啊,便是有些失望,不如到茶楼里去听说书,说书的先生倒是把战阵说得极为精彩,武将们皆是来去纵横,飞转腾挪,眨眼间取敌将首级。运筹帷幄,出其不意,决胜于谋略之中。今日来观,看这城头上,大概也就是羽箭互射而已,好生无趣。”

“也是,看这燕王殿下也是别无他法,这般高墙,人如何能越得过。”

众人谈笑之间,又在不远的街道上拔出几支从城外射进来的羽箭,左右观瞧之下,当真也觉得无甚出奇之处。

城头上忙忙碌碌,不断引攻攒射。城下众人谈笑,便也看不到城墙上的景象,便也有人开始散去,这仗实在不精彩。

所幸也有一些收获,把一支羽箭放在手上挥来挥去,寻个常去的茶楼,当也有一番吹嘘,然后再鄙视几番战阵不过如此。

却是城头上的刘延庆,面色越来越难看。城下那些攒射的汉子,除了头前一些举盾的,多是连铁甲都没有。

却是这些汉子羽箭精准得非常,绝大多数羽箭都倾泻在城头之上,便也压制得城上的军汉们不敢多冒头。

城下一车一车的石块荡起无数的涟漪,甚至在城头之上都能看得见水里的石头。便是这进攻的道路,已然有了雏形。

束手无策,便刘延庆此时心中的想法,实在无法去阻止城下填护城河的动作。便也只有更多的担忧。

到得明日,这城墙上只怕就爬满了士卒,那时候这城池……

刘延庆不敢多想,却是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当年五十万党项围攻平夏城,刘延庆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而今城头之下的士卒,比当年的党项人还要善战,却是这城头上的士卒,比之当年的西军,便差了十万八千里。胜负从来不是高墙,而是高墙上的人。

城下的郑智,远远坐在将台之上,心中并不着急。要破这汴梁城,郑智也是舍不得拿太多的人命去堆,所以猛攻高墙,从来都不是郑智的选择。

精锐的战士,不该折在和东京城墙之下。

黄河北岸,祝龙正在焦头烂额,一门一门的大炮,最重的两千多斤。黄河岸边,皆是一些小船。

已然有一门炮在装船的时候连同船一起倾覆到河水之中,连带还有几个军汉洛水。便让祝龙再也不敢随意去装船了。直接用船板推着大炮入船的办法,显然行不通,大炮还没有上船,船只已然不能平衡,直往一边倾覆。

所以大炮装船之法,唯有直接吊装,就如沧北海港码头的方式。陈桥镇里的工匠皆被召集了过来,围在一圈七嘴八舌,便是图纸都还在纸上没有成型。

要吊装一门火炮,便是吊臂都需要一株不小的树木。

郑智便也收到了消息,却是依旧不着急,只是不断吩咐着大军去填护城河,填出的道路越多越好。

士卒们甚至出得几里去寻石头,石头依旧不够。便是有大户人家的偏房小院,也直接拆了往河里去填。

郑智大阵面前,便是汴梁外城陈桥门,这个门直通陈桥驿,所以取名陈桥门,显然也将是郑智主攻的城门。

这座城门,却是没有瓮城,城内外之景色与《清明上河图》有几分神似,但是清明上河乃汴梁南边的城门,而非这个陈桥门。内城城门倒是多有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