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贺知章

开元十一年(723年)四月,张说上疏请求李隆基效仿太宗皇帝李世民,建立类似文学馆式的机构,用以网络各地的文人学士。在张说的建议下,一个月后,李隆基设立丽正书院,并派张说为修书使,总理丽正书院的全部事务。

丽正书院设立后,在张说的带动下,网络了当时不少文人学士,在丽正书院进行修书、校勘工作,这些人其中包括秘书监徐坚,监察御史赵冬曦等人,而最为著名的当属写下那首《回乡偶书》的贺知章。

贺知章,字季真,号四明狂客,唐越州会稽永兴(今浙江杭州市萧山区)人。

在众多璀璨的唐代诗人中,贺知章的名气虽然不如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响亮,但如果评选众多唐代诗人中,谁的人生经历最为平坦,贺知章绝对是名列前茅。贺知章的一生既不像李白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有一种怀才不遇的郁闷,也不像杜甫经历了开元之治的极盛和安史之乱的动荡,本能的产生一种极度的悲观心理,更不像白居易在经历了诸多仕途的挫折后,才明白收敛起自己的锋芒。

贺知章的人生经历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四平八稳中不时闪耀着点点星光。

证圣元年(695年)中进士,初授国子四门博士,后迁太常博士。一直到丽正书院设立后,在张说的举荐下,贺知章进入丽正书院开始了著书的工作,此后他的仕途之路平稳中逐渐升迁,历经太子右庶子、侍读、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官致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

《旧唐书·贺知章传》记载:知章性放旷,善谈笑,当时贤达皆倾慕之。或许正是因为性格温和的缘故,贺知章一生有着极好的人缘。不仅仕途顺畅,而且他可以让表弟陆象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可以与包融、张旭、张若虚等结为“吴中四士。”更可以和张旭、李白饮酒赋诗,切磋诗艺,时人称之为“醉八仙”。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李白之所以能够有幸见到李隆基,正是因为贺知章看了他的诗文后,不禁拍手称绝,然后送给李白一个雅号“谪仙人”,并立即将他推荐给了李隆基。

可以说,贺知章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凭借着自身“性放旷,善谈笑”的人格魅力,而获得各种性格、各种经历、各种阶层人的欢迎。

贺知章虽然性格豁达,但如果你认为他仅仅是一个老好人,那可是大错特错,事实上贺知章的心中有一种独特的人文情怀,这种情怀在他人生奋斗的旅程中,他一直掩藏于兄,直到年老时他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天宝三年(744年),贺知章因病辞官回乡,当他走进家乡那熟悉的村落,看见几个玩童在嬉戏玩耍时,多年来他那掩藏于胸对故乡的眷恋之情,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屈指算来,距离他当年离家已经悄然走过了50多年的时间,熟悉的乡音依然未变,但自己的容貌却从当年的英气豪迈变成了鬓毛已衰的老态龙钟。

不过即使走的再远,也终有回来的一天。

此刻,我回来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此时的贺知章不禁发出慨叹之声,于是他挥笔写下了那首著名的《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雕刻的印痕,自然、逼真,语言声韵仿佛自肺腑自然流出。或许正是因为自然平实,使得这首诗千百年来成为下自三岁顽童,上至八十老翁可以瞬间脱口而出,琅琅上口的诗句。

多少离乡的游子在最终踏上故土的瞬间,也总会发出“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感慨,他们慨叹韶华易逝,人生易老,世事沧桑,更加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落叶归根。

事实上,《回乡偶书》一共有两首,除了上述的第一首之外,在我看来,第二首更加表现了贺知章那高超的作诗技巧: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以物喻心,在湖波不改的衬映下,人事日非的感慨显得愈益深沉。但诗句却依旧是那么自然而不留痕迹。

后世的陆游在评价两首《回乡偶书》时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的确,两首诗并不是以天马行空般的诗意而显得出神入化,却在一种亲切、平实之中,将人们带进一种无限感慨的化境。

两首《回乡偶书》蕴含了贺知章将近50年的思乡之情,或许因为下笔千言,劲道过猛,在写完两首诗不久以后,他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享年八十六岁。

贺知章晚年自号“四名狂客”,后人们便依据他的这个号,给他送上了“诗狂”的称号,其实在我看来,这个称号并不准确,贺知章虽然性格放旷,史书也记载他晚年放荡不羁,但我觉得这一切都源于他内心深处对人生无常慨叹的深深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