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放(第3/4页)

几位当年是解放战士的老人说,一场诉苦会下来,一个个抽抽咽咽的,人还未解放,那颗心已经是共产党的了。怪不得八路这麽不要命,官死了兵领著冲,像中了甚麽邪似的,敢情人家是为了自己打仗呀!有时候诉著诉著,家有“2百亩地”的也跑上台去了。问他有甚麽苦水可倒的。他说我家哪有一垄地一片瓦呀。在国民党那边是越富越露脸,穷人受白眼,都报家有几十亩地。不懂共产党规矩,还捧着老皇历瞎吹牛。

一仗接一仗,伤亡大,俘虏没法送,就随抓随补,听口音是老乡,就说你到我们班吧,老乡见老乡,首先唠家乡。你家几口人呀?

村里有没有地主呀?地主干活吗?地主吃的甚麽?你家吃的甚麽?一天行军没到头,一个人差不多就“赤化”了。

张耀东老人是在大黑林子战斗中被解放过来的。第一仗打彰武,一人抓23个俘虏,立一大功。第二仗打王道屯,又立一大功。

5师打下义县後,补1千8百名俘虏,打锦州100多人立功,打锦州前减员用义县俘虏补,打廖耀湘兵团用锦州俘虏补。长春解放後,王牌师新38师两个炮兵连成建制火速调往辽西前线,人是原人,炮是原炮,就是炮口调转了方向,後送伤员,天亮了,一看怎麽抬著个国民党呀?民工火了,拽下来就揍。伤员喊:我是八路呀,刚解放就打仗,哪有功夫换衣棠呀!

某军政治部原副主任郭俊老人说,8师23团9连连长刘山,是个老兵油子。在冀东当伪军被缴过五次枪,每次拿5元钱回家。最後一次嫌少了,说他还带过来几个人,不走就留下了。不怕死,能打仗,从战士一直升到、长。在柳河强奸妇女被枪毙了,枪毙时面不改色。

这种有奶便是娘,在哪边都不是孬种的人甚麽时候都有。而且国民党大势已去,被俘後再也端不起“国军”、“正牌”架子了。这也是个因素。但举足轻重的,还是在倒苦水中自己解放了自己。

占领沈阳第二天,“林罗刘”看望5师时,和5师政委石瑛有这样一段对话:

罗荣桓:谈谈伤亡情况。

石瑛:团以上干部伤亡11个,连排干部伤亡比编制还多,全师死亡7千8百多人。

罗荣桓:还有多少人?

石瑛:南下时是1万6千人,现在1万7千人。

刘亚楼:这不都是俘虏吗?

黑土地上最能打的王牌师,此刻简直就是个“解放师”了!

《辽东三纵队的诉苦教育情况专题综合报告》中,有这样一段:

据七师一九四七年十月冬季攻势前统计,全师九千五百六十八人中就有解放战士三千二百五十四人,占全师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四,到辽沈战役结束时,一般连队解放成份都占百分之五十四左右,有的连队甚至达到百分之六十。许多解放战士已经成了战斗骨干,有些还入了党,当了干部。……通过诉苦,杷蒋介石军队的士兵,变成为蒋介石自己的“掘墓人”,使蒋介石不但在作战物资和武器装备上,而且在人力上也成了我军的“运输大队长”。⑹富於历史主动性的共产党人,以最便捷,最实际的方式,把蒋介石的士兵一批批变成他的掘墓人时,蒋介石只能在那儿漫无边际地开着“耕者有其田”的空头支票,咒骂“共产党是不要国家民族的,共产党是苏俄的第五纵队,共产党人不要历史,不要文化,不孝父母,共产公妻”⑺。

赔了老本的“二道贩子”蒋介石,最终是不敢把底牌亮给人民的。

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再千好万好地歌赞一通(若配之以野菜糠皮之类“亿苦饭”,效果更佳),“阶级感情”和“阶级斗争”的热力就火山般喷发了。这在建国後的“阶级斗争”中是屡见不鲜的。

当疾风暴雨的阶级斗争成为历史,和平到来之时,就应该用科学文化去打动人们的心,向更高层次的解放进军了。可惜,历史又一次被愚昧和贫困魇住了,于是,这种曾使人们从蒙昧中获得了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自我解放的诉苦运动,就在“一抓就灵”,愈演愈烈的阶级斗争和自相残杀中,历史地走向反面了。

政治元帅

陈世勋老人说,微山湖西“肃托”时,抓的抓,杀的杀,提心吊瞻,人人自危,拷打的爹呀妈呀的,受不了谁知道会胡乱说出谁呀?

就在这时,罗荣桓坐条小船赶到湖西。“放了。”一句话,全解放了。

在十大元帅中,罗荣桓即没有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传奇故事,也不像陈毅那样火烈生动,兴之所至,出口成章。在青岛大学攻读过土木工程的大学生,若不是那副眼镜在土八路中有点突出,很难看出和常人有甚麽两样。

于保之老人在山东给罗荣桓当遇警卫员,老人说,下边部队一些领导,有事没事,有机会都爱去罗帅那儿坐坐。在外面站岗,看他们唠得像亲兄弟似的。有时仗没打好,或是出甚麽问题,被罗帅找来了。罗帅批评人可厉害了,一点不讲情面。来时哭丧著脸,没精打彩的,走时一个个都心情舒畅,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怎麽谈的,反正罗帅就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