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胡子”(第3/4页)

从秋天追到秋天。他的第一匹坐骑,一匹没一根杂毛的白色日本战马,累倒了,死了。第二匹是缴获“胡子”的枣杠马,骠悍,烈性,在牡丹江岸边滚下悬崖摔死了。后来他也病了,发高烧。深山老林,大饼子咸菜疙瘩都啃光了,怎能养病?大家要迭他回佳木斯,他不干,弄副担架抬着,继续追击。

他知道,“胡子”的处境也绝不会比他自己好。现在是拚决心,拚意志的时候,就看谁能坚持到底。只有在“胡子”疲惫不堪的时候,才能追上它,而要使对手疲惫不堪,自己就要疲惫不堪,甚至比对手更疲惫不堪才行。

“首恶必辫,胁从不问,”一些“胡子”头就抓住“胁从不问”大作文章:共产党要抓要办的是我,我都不怕,你们怕甚麽?有些人本来就是“胡子专业户”,吃这碗饭的,结果抓了放,放了抓,怎麽抓也不见少。后来就严厉了些,那个被称为“老山货”、“山中王”的谢文东,被枪毙后,还割下脑袋在林口,佳木斯“悬首示众”。这古老而又野蛮的办法,却收到些文明的效果:很多“胡子”携械下山,避免了流更多的血。

谢文东被俘后,说:我老谢当过抗联的军长,打过日本,后来走错了路,能不能饶过这一次?

谢文东和李华堂,都曾是黑土地上响铮铮的汉子。1934年,谢文东参加过轰动满洲的“土龙山暴动”,后来成为东北杭日联军第8军军长。有一手好枪法的李华堂,当过抗联第9军军长。后来,这两条汉子都跪到日本人脚下,成了癞皮拘,再后来,一个成了国民党的第5集团军上将总司令,一个成了国民党东北挺进军第1集团军上将总指挥,又出生入死地打共产党。

(黑土地上的“胡子”是很有“魅力”的,谢文东、李华堂这样的“胡子”更有“魅力”——笔者将在另一部作品中加以探究。)“四大旗杆”倒后,一听到“贺晋年”这个名字,一些“胡子”就望风而逃了。

有的老人说,后来在江西剿匪,一听到“贺晋年”的名字,土匪也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贺晋年老人笑了:真这样可就麻烦了,跑得快不好追呀!

杨子荣和他的战友们

——黑土地英雄谱之三

往从红军到八路军到解放军的英雄序列中,很难找到一个像“杨子荣”这样响的名字了。

其实,生活中的英雄,比舞台上的英雄更实在,更高大、辉煌。

杨子荣名宗贵,字子荣。1917年生于山东牟平县隅呷河村,13岁随父母渡海到安东,往缫丝厂当过童工,在鸭绿江上当过船工,在鞍山当过矿工。1943年回山东,1945年8月参军。10月,沿着当年父母闯关东的老路,到达东北。

用今天的话讲,杨子荣当时是个“老炊”,他29岁,比连长、指导员年纪都大,当个炊事邑应该蛮合适的,他也确实干得挺好。

一个人来到k界上走一遭,在远非72行中的行当中,只有当他的爱好、学识和气质与他从事的那一行相吻合时,生命才能爆发出最大的能量。比如陈景润曾是个不称职的中学教师,可是你把辽沈地区所有中学特级教师集中起来,也不一定能证明“1十2”这个命题。而本节主人公,牡丹江军区2团3营7连炊事班战士杨子荣,则是个天生的优秀侦察员。

一次,杨于荣和团副政委曲波,偶然谈到侦察问题,他说:我化装一下,你在人群里认不出我。曲波不信,两人打赌,谁输了买糖请客。曲波和几个人在集市边上瞅着,人走光了也没见到杨子荣,正纳闷儿,一个穿件破棉袄的老头又走回来了,头上顶个瓦盒,腋下夹个瓦盆,拄根棍子,弯腰驼背,鼻涕涎水的。几个人都觉得蹊跷,可若不是杨子荣拍了谁一下肩头,大家还是认不出来。

而且,1。80米山东汉子,魁梧健壮,臂力过人,腿脚飞快。翻山越岭像只鹿,跳进水要是条龙,还有几下子武功。记忆力也特别强,简直过目不忘。比这一切更重要的,是胆大心细,足智多谋,机敏果敢。

这些条件,人选今天千里挑一的反劫机之类的特种部队,也是够格的。

1946年3月26日,在林口县杏树村战斗中,杨子荣荣立特等功,成为战斗英雄,这是个百多户人家的村子,盘踞着400多“胡子”。周围是一人多高围墙,各角有炮楼。围墙外是4米多宽、2米多深的壕沟,壕沟外是鹿砦。

爆破鹿砦没有成功,几次攻击都没打下来,“胡子”火力很猛,轻重机枪“哗哗”扫射,炮弹在身边吐光爆炸。部队被压在鹿砦前,双方在硝烟浓雾中对峙着,第一排炮弹就在村中溅起一片嚣叫声。现在,这声音更大了。

——三老四少的行行好吧,别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