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京的沦陷(第4/5页)

物品肯定是无法多带的,逃跑路上最金贵的是吃的东西,但皇宫里的金银珠宝恰恰比馒头面粉还多,这些财宝无法带走,只能分别处理。慈禧命人按照昂贵程度和她珍爱的程度,将皇宫里的奇珍异宝分几个等级:最昂贵和最珍爱的那一批,统统藏在宫墙的一个空心夹层里,以便将来回宫了再取出来;差一点的打包,统统扔到宫中的水井里,将来也要记得去捞啊,而更多的以及特别大件搬不动的和来不及打包的,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就是还要带什么人了。除了赵舒翘随驾,端王集团的载漪、刚毅等人必须要带走,其实他们也无路可去,只能跟着自己逃。而还有一个人是必须一起带走的,那就是光绪皇帝。

按照光绪自己的意思,他是不想走的,请求由他留下来“善后”,被慈禧冷冷地拒绝。光绪以为这是他的机会,而慈禧比他更清楚,在剧变之时,光绪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让别人有扶植他复辟的机会,更加不能落入八国联军手中,无论他是生是死。

光绪的请求没用了,这时候,有一个人勇敢地走向了慈禧,她是珍妃。

慈禧挟光绪出逃前,命人处死珍妃

宫里大乱之际,珍妃从囚禁之所跑出来了,光绪看到的机会,她也看到了,就跟两年前请求慈禧原谅光绪一样,现在的这个机会仍然无比渺茫。两年前她的请求换来了慈禧对她的囚禁,而这一次再撞到枪口上,结局也许更加严重,谁也不知道慈禧会怎样拿她开刀。

但她要一试。

两年了,自从戊戌变法之后,她已经被囚禁在这个宫里两年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她面对冷冷的墙壁度过。她十分想念以前的时光,不止是入宫后的时光,还有年少时在广州长大的时光,那个时候好像总是那么无忧无虑,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亦不明白真正的快乐,只知道日子就像一场美梦一样。

而这一切,破碎得太快。后来她明白了,如果要拥有,就尽量早地拥有,因为失去的日子会比想象中到来得更快,而如果要失去,也该尽量早地道别,因为在失去的时候,会连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来不及拥有。

光绪皇上,在刚刚被囚禁的那段时间,我的每一个时辰都是在数着数度过,我害怕你把我遗忘,我更期待你能早点救我出去,但是后来,不知道是多少天过去了,我的心里再没有这样的念头。因为我习惯了,如果满怀希望却总是收获失望,我宁愿不要这个希望,但是,当我听见宫外大乱,听太监们说是洋人打进了北京,太后即将带着你出逃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想也没想,来到了这里。

也许我知道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很多事情相爱的人不替你去做,再不会有人去替你做。

“太后,您可以去西狩,请留下皇上。”珍妃跪在慈禧面前。

“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说!”皇上都没有死争,你这个女人却死谏,慈禧勃然大怒。

“我没有应死之罪!”珍妃倔强地回答。

“不管你有罪没罪,也得死!”

“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珍妃仍然很倔强。

“皇上也救不了你了!”慈禧吼道,“来人——”

太监们围上来,他们抓住了珍妃,将珍妃推到一口水井边,扔进井里,在井口封上石头。皇宫里唯一一口没有丢满珠宝的水井,丢入的是珍妃。年仅24岁的他他拉氏珍妃丧命于此,这又是她求情换来的代价。

她永远不会忘记入宫后的第一个春天,和光绪皇上一起去颐和园,在长廊上依偎着听完那场雨后,他们一起来到了桃林。桃花盛开了,光绪皇上很想为她摘一朵桃花,但是那枝好看的桃花太高了,无论他怎样踮脚,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她望着他咯咯地笑了,光绪皇上对她说:“这个园林都是朕的,将来朕要为你修一个更大的园子,朕要让你要什么有什么!”当时珍妃真想告诉他:可你连为我摘一枝桃花都做不到啊。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爱他,她爱的不是一个雄则傲视天下、柔则慰藉佳人的帝王,而是枕边一个普通的男人。女人的爱,就是这样不讲理由。

如果某一天,你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好像突然很脆弱,又好像突然有了盔甲,没错,这就是爱情。爱情不会明白地告诉你它来了,却会悄悄地溜进你的心里,悄悄拿走你心里的一部分,他每一根掉在地上的头发,就像掉进你心里,直到把你的心完全占满。

光绪皇上,我原本是打算和你天长地久地厮守下去的,我原本打算某一天我能什么都不在乎,躲在你的盔甲里永远脆弱下去,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可能了。不是我们没有来得及,而是这个世界上,凉薄的同义词,原本就是叫缘分。我的心里没有一点怨恨,也不会有后悔,因为我所求已不多了,我们能够原本远隔千里而相遇,已然很好,我们能够在这个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宫里没有成为仇家,已然很好,我会觉得我比太后、比皇后更加幸运,我会带着这种微笑离你而去的,无论现实多伤,绝不会在心里带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