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聂士成:最后一位传统名将之死(第5/8页)

天津城的南门上,一个清军俘虏正盯着我的面孔,可怕而高大的身影,他的旁边是生锈的长矛和三叉戟,他的衣服成了碎片,双手反绑,胸口中央几英寸深的伤口正向外汩汩冒血,他没有一句求饶或痛苦的呻吟,无言端坐在那里。南门外,两个清国人的头用辫子挂在城墙上,那是两个义和团民,他们下面是抢满了东西而跑出城门的外国人。这种情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引自时任英军随军记者萨维奇・兰德尔的记录)

7月14日,京东重要的屏障、建于明永乐年间(1404年)的天津古城,沦陷。

义和团两大首领张德成和曹福田均在城破后出逃,张德成后来在流亡中因与当地村民发生过节而被杀,自命为“天下第一团”首领的曹福田在逃亡近一年后溜回家乡。此时战争已经结束,义和团在朝廷那里又变成了“非法”,曹福田被捉住送官、斩杀。

而更多的团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来自阻截西摩尔军的战场。在天津保卫战中,虽然作战的主力是清军,但他们始终协助作战,驻守二线据点,甚至亲自参与前线进攻。天津城的部分防守任务也交给了他们,而现在,天津城已破,他们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天津谣传朝廷不再信任他们,要杀他们出气,很多人戴着红头巾,蹲在路边无声地哭泣。很多人来到白河边,看见一艘船跳上去就走了,从此远走他乡、杳无音信。此时天津地区下了几场雨,又可以回去种庄稼了,更多的人扯掉头上的红头巾,回到自己的村庄,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中,官方正史记载这一现象时用了一个词——雨后归农。

天津周边的战斗

“英勇”的日军终于以占八国联军总伤亡(750人左右)2/3以上的表现,征服了其他国家。由于没有联军总司令,日本便挤入了俄英两强阵营,成为天津城的“管理委员会”中的一员,“管理委员会”决定先在天津休整20天,再向北京进发!

八国联军似乎忘了当初他们的口号是“解救”公使,现在,既然已经攻破京东重要的屏障,为何不加快去“解救”,却在天津休整起来,一切的秘密即将在以后的故事中揭晓。

8月4日,八国联军留下1万日军守天津,2万兵力向北京进发。本来其他国家军队的指挥官认为,要成功攻进北京至少要有5万兵力,但日军告诉他们:2万足矣。八国联军分为左右两路,日、英、美为左路:日军1万,英军3000,美军2000;右路军是:俄军4000,法军800,德意奥总计200,总计5000。

很显然,日军又是绝对的主力。在6年前的甲午战争中,日军曾制定了攻进北京的详细计划,被认为“时机不对”的伊藤博文阻止,现在,他们的心情有点急不可待了。

退守的裕禄和马玉崑已经在北仓组建了京津间的第一道防线,北仓防线横跨京杭大运河,分为主防线和次防线。主防线首先是地雷区,埋着密密麻麻的地雷。地雷区之后是又高又深的战壕,战壕后面才是一字排开的大炮方阵,大炮方阵后面还有临时修建起来的前后十多里长的土墙,土墙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后面埋伏着步兵,并在各要隘再埋设地雷,炮队加上步队,总兵力1.4万人!

次防线就在后路和侧翼,这里也分布有若干大炮点,把守在这里的是2000人的预备队,主要由北仓附近的乡勇、团民和猎户组成。

这个浩大的工程是趁着八国联军在天津休整期间,由裕禄和马玉崑组织团民和民工队伍修建起来的,带有明显的德式色彩,密不透风,飞进一只鸟来都是比较困难的。面对如此精密的工事,八国联军的麻烦很大,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地雷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人一踩上去,它就得炸啊。

但日军有他们的独特武器——情报。

早在裕禄和马玉崑在北仓修建工事时,日军要求及时收集情报的建议就送到达了联军指挥部。于是,几十名教民混进了团民和民工队伍,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地雷点、炮位和战壕点摸了个遍,然后报告给了联军。

现在,这张地图,就是最佳探雷工具,八国联军指挥部重新布置了战术:由原来的两路改为三路,从右路的俄军中抽调一部分哥萨克骑兵,在正面发起冲锋,但这只是利用他们去制造声势,目的是把清军的炮火吸引到正面,然后再由左右两路大军同时发动偷袭!

从战术上看,这是典型的一点两面的打法,属于谨慎派的。在指挥部看来,虽然有了地图,但清军的工事极其精坚,不得不小心。

大家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忘了一群人——日本人。日军第五师团长山口素臣对这群欧美人的小心谨慎轻蔑不已,清军的“牢固工事”可怕吗?他们真是没有见过六年前的甲午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