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强拆血案:武术大师赵三多自创义和拳会(第3/8页)

“六大冤”们原本就不是打算要对抗官府的,只是为了自保,现在道台大人亲自做思想工作,他们终于泄气了。是的,这是一场不可能的胜利,因为结果早已注定了,为了争地,“六大冤”已经倾家荡产,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六大冤”同意不再上告,也保证不再武力抗教,玉皇庙的地基给教会。然后,“六大冤”相继带领他们的家人,全部离开了梨园屯,远走他乡。“六大冤”很清楚:虽然自己不再闹事了,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再对教民闹事,他们必须防备将来可能遭到的打击报复。

在“六大冤”离开之前,镇民中还有八位并不甘心的落第秀才想继续上告,他们找“六大冤”帮忙,被“六大冤”拒绝了。八个人也最终没有再闹起来,在梨园屯的教案史料中他们留下了一个统一的外号——“八大讼”。

随着“六大冤”和“八大讼”的彻底撤出,在后来整个义和团运动中出现的第一个利益集团——士绅集团的争斗告一段落了。他们是乡村秩序(包括邻里纠纷、家族矛盾、乡村庙会、祭祀、红白喜事等)的维护者,也是朝廷在乡村的真正统治基础,县老爷断个案子,除了银子和美女,士绅们的态度起了关键性作用,甚至完全可以替代县官断案。手中的这些权力也一直是士绅们在乡村里有威信的根源,现在突然冒出一批传教士,冒出一个教会,竟然可以剥夺他们原本掌控的维护乡村秩序的权力,竟然可以让一部分教民从此不受他们的管辖,很不爽啊。

但是,教会的出现除了会削弱士绅集团对乡民的掌控,其实还给了士绅集团趁机摆脱官府的机会。

因为教会势力同样冲击了官府,当教会势力向地方官府势力发动进攻时,原先受地方官掌控的士绅其实也在趁机摆脱官府,去争取他们在乡村中更大的权力地盘。这正是一直跟官府站在一起的士绅一反常态,不惜全力“为民争地”的另外的原因。事实上,士绅们在领导镇民们进行抗争时,他们都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与州县官府的距离,他们并不相信同样受制于教会的州县官府的“能耐”能比他们大多少,直到道台前来压制。

也就是说,随着教会势力的到来,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朝廷行政系统对这个国家的掌控能力进一步被削弱了。教民们只相信教会,乡民和士绅也并不信任地方官府,在广大的乡村,朝廷开始逐步丧失它的统治根基。

教会得到了地皮,他们开始组织人马扩建教堂,原来的小教堂又变成了大教堂,这件事情深深地刺痛着梨园屯的人们。但是,有知识的“先生”们不再闹事了,梨园屯的人们一时间没有了主张,一开始他们并没有阻止教堂的扩建,不再折腾,不再闹事,不再上告,不再拦轿喊冤,梨园屯恢复了暂时的稳定。

而稳定也仅仅是暂时的。

因为“十八魁”已经横空出世!

“十八魁”拜师赵三多

梨园屯有十八位年轻力壮的男人——其中的一个,就是我们在历史书中常见的阎书勤。他们都出生于贫困之家,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从小他们就从父辈的口中听到玉皇庙的争地纠纷,小时候是躲在树后用弹弓袭击教民和传教士,现在,他们决心用行动来捍卫家乡人民的财产和尊严。

而他们的行动,就是——武力。十八位小伙子公开宣言:官已经不讲法,我们就不守法!

他们不会再上告了,十几年的上告已经被证明了毫无结果,官府只关心稳定,并不在意真正的矛盾纠纷和利益诉求。乡村工作很复杂,但地方官府只会用“破坏稳定”的方法来维护稳定,这样的稳定又如何能维持?

“十八魁”就是镇民给他们取的外号,看来照这样发展下去,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将也很快就会出现。从专业术语上说,十八魁是一种“激情型的政治参与”,他们对土地之争的感性认识要远远超过理性认识,他们只知道“要守住祖祖辈辈的土地,不要让它们被洋人夺去”,即使是武力,即使是暴力,他们也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们自认是在做一件无比正义之事——维权!

因为穷,十八魁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的,怕个屌,干吧!

十八魁包围了教堂,对教堂发起了进攻,各种长短的扁担飞舞,各种大小的石头横飞,教堂的扩建陷入僵局。然后,十八魁冲击教民家,把教民们赶出了梨园屯,直到教民们搬来了救兵。

在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梨园屯的局势陷入了僵持:只要教会前来扩建教堂,十八魁就会率领镇民冒死拆房;而只要镇民试图在地皮上推倒教堂重建玉皇庙,教会也会出动洋枪队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