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比文招亲(第2/3页)

如今,身上这袭儒袍虽然已经有些发白,却依旧笔挺。

周楠比起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少年周秀才可要健康挺拔得多,袍服穿在身上,勾勒出英挺的线条,当真是亭亭如岭上松,一派儒雅学子模样,上得画舫很自然地融入安东县读书人的团队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协调。

只见,船舱中有二十多个士子,都是青衣高冠,文质彬彬,有的人甚至还穿着澜衫霍然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这些人大多十七八岁年纪,最大的超不过二十五。显然,整个安东县年轻一代的人尖子都被这条画舫一网打尽,未来几十年本县的文脉尽汇于此。

舱中设了三张大圆桌,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士子们或站或坐,竭力展示风度翩翩的俏郎君风采。

周楠虽说很自然地混进读书人队伍中,可还是显得非常突出。古代读书人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没有健身意识。又整日伏案,不是瘦如豆芽就是大腹便便。他从辽东到淮安万里路走下来,面上都是健康的光泽,又身材匀称,想不被人关注都难。

翁春是县学生,年纪又最大,算是一众青年士子中为首的几人。他的发妻上前年难产去世,一直没有续弦,今日来赴乘夜宴,自然是有想法的,所以方才跳得最高叫得最响,想的就是引起梅二小姐的关注。结果,自己出的题目引起公愤,心中正气恼。见一个陌生书生走上船来寻了个空位坐下,一言不发之顾着提筷子吃喝,连体面都不要了。心中好奇:县中诸生我都认识,这人却是谁?

翁春的眉头皱起来,走到周楠身边:“恕在下眼拙,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兄台,还敢问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听到他问,所有人都是一静,将目光落到周楠身上。

周楠停下筷子,展眉一笑,道:“路过此地,见主人置酒高会,谈诗论道,又许下不菲的彩头,且过来试试运气。至于姓名,不说也罢。”他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前几日除了刚到周家庄吃了一只鸡之外,平日里都是以稗米充饥。口中别说淡出鸟来,只怕连洪水猛兽都有了,正痨得厉害。画舫的主人家的厨师不错,水晶肘子烧得非常好,算是将肚子里的谗虫压了下去,此刻他的心情极好。

以往那个周秀才身负人命重案,在安东县士林也算是一桩特大丑闻。读书人最重名节,所周楠直接报上名号,搞不好立即就被人赶下船去。别说比文夺宝,搞不好还会被主人家的恶奴打破头。这个风险,周楠是不肯冒的。

翁春的眉头皱得更紧,听眼前这书生的应答,看样子是外乡人,否则口音不会如此古怪。今夜的宴会,大伙儿都提起精神欲在梅二小姐面前好生表现,以文才打动放心,做梅家的乘龙快婿。

再座二十多个未婚青年士子,大家从小都认识,很多人还是一个业师教出来的,彼此是什么成色心中一清二楚。就诗词一道而言,如果以总分一百分计算,大伙儿平均七十,他翁春大约是七十五到八十分,有三分把握。自认为,今天夺得头名应该难度不大。

可惜现在突然多了个陌生人,鬼知道他才学如何。如果是从苏南那种文教发达地区来的,夺得头筹,那不是搅局吗?

翁春做人做事都是极稳妥的,喜欢事态尽在掌握的感觉,就道:“这位兄台,今日是我安东县士子文会,不知道你可否接到梅府请贴。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过今日却是不巧。还请兄台留下姓名住址,改日我等再下帖相邀请,何如?”

众士子也都点头,说:“应元兄说得是,这位兄台,今天却是不巧。”

“改日咱们再下贴聚会也好。”

“此乃我安东士林之事,不好与外人言。这样,改天愚弟做东,于东海楼设宴请各位同道共聚,这位兄台我于你一见如故,也前拔冗莅临,谈诗论道。”

“不好,还是我来做东吧。”

众人见周楠相貌堂堂,坐在那里如琼台玉树,颇有风姿,感觉好象挺有才的样子。结交一番倒是无妨,反正你别做诗词参加咱们的竞技就好,鬼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想到这里,大家都异常的热情。

……

改日,我今天的旅店和饭钱都没着落呢,可等不了。周楠心中这么笑,突然哈哈一笑,指着众人道:“过江初,拜官舆饰供馔。羊曼拜丹阳尹,客来早者,并得佳设。日晏渐罄,不复及精,随客早晚,不问贵贱。羊固拜临海,竟日皆美供。虽晚至,亦获盛馔。时论以固之丰华,不如曼之真率。这就是安东士林的待客之道,晚生刚落座,各位就要闭门谢客,甚至还比不上晋时羊固,真真让人失望啊!”

周楠这段话出自《世说新语》,翻译成现代白话文,就是:东晋时北方逃难到江南的士族大夫刚刚过江时,凡授予官职者都要设宴待客。羊曼被朝廷封为丹阳尹,来得早的的都能吃到美味佳肴,等到天黑,食物告罄,就没有那么丰盛了。于是,无论客人高低贵贱,都是同样的规格。可是羊固做临海太守的时候,无论客人来得早晚,都是极尽精美。世人评论说,羊固的宴会虽然精美,可还是比不上羊曼的坦诚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