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中的小说(第2/8页)

或则死后为神,卷一四〇《道同传》:

(同条朱亮祖不法事奏之)未至,亮祖先劾同讪傲无礼状,帝不知其由,遂使使诛同,会同奏亦至,帝悟,以为同职甚卑而敢斥言大臣不法事,其人骨鲠可用,复使使宥之,两使者同日抵番禺,后使者甫到,则同已死矣。县民悼惜之,或刻木为主,祀于家,卜之辄验,遂传同为神云。

卷一六一《周新传》:

(纪纲诬奏周新)后帝若见人绯衣立日中,曰“臣周新已为神,为陛下治奸贪吏”云。

若忠臣之死,则异征更多。小至蝇蚋,亦知此尸为忠臣而不敢近,且有烈风异云之异。卷二八九《孙燧传》:

燧生有异质,两目烁烁夜有光。死之日,天忽阴惨,烈风骤起,凡数日,城中民大恐,走收两(燧与许逵)尸,尸未变,黑云蔽之,蝇蚋无近者。

卷一四二《陈彦回传》:

张彦方龙泉人。应诏勤王,帅所部抵湖口被执,械至乐平斩之。枭其首谯楼,当暑月一蝇不集,经旬面如生,邑人窃葬之清白堂。

无知如犬虎,亦知对忠臣表敬意,卷二六三《朱之冯传》载野犬独不食其尸:

贼至城下,总兵王承允开门入之,讹言贼不杀人,且免徭赋,则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左右欲拥之冯出走,之冯斥之,乃南向叩头草遗表劝帝收入心励士节,自缢而死。贼弃尸濠中,濠旁犬日食人尸,独之冯无损也。

卷二七九《严起恒传》记虎负其尸出水且为营葬:

孙可望将贺九仪怒,格杀起恒,投尸于江,时顺治八年二月也。起恒既死,尸流十余里,泊沙诸间,虎负之登崖,葬于山麓。

贺逢圣之死,且有神守其尸,卷二六四本传:

贼陷武昌,执逢圣,叱曰:“我朝廷大臣,若曹敢无礼!”贼麾使去,遂投墩子湖死也。贼来自夏,去以秋云。大吏望衍以祭,有神梦于湖之人,我守贺相殊苦,汝受而视之,有黑子在其左手,其征是。觉而异之,俟于湖,赫然而尸出,验之果是,盖沉之百有七十日,面如生,以冬十一月壬子殓,大吏挥泪而葬之。

黄观妻及颜容暄之死,均有血影石之异。卷一四三《黄观传》:

初,观妻投水时,呕血石上,成小影,阴雨则见,相传为大士像。僧舁至庵中,翁氏见梦曰:“我黄状元妻也。”比明,沃以水,影愈明,有愁惨状。后移至观祠,名翁夫人血影石,今尚存。

卷二九二《尹梦鳌传》:

凤阳知府颜容暄囚服匿于狱,释囚获之,容暄大骂,贼杖杀之,血浸石阶,宛如其像,涤之不灭,士民乃取石立家,建祠奉祀。

即忠臣所书墨迹,亦复显示灵异。卷二九五《王励精传》:

王励精官崇庆知州,十七年张献忠陷成都,州人惊窜。励精朝服北面拜,又西向拜父母。从容操笔书文天祥“成仁取义”四语于壁,登楼缚利刃柱间,而置火药楼下,危坐以俟,俄闻贼骑渡江,即命举火,火发,触刃贯胸而死。贼叹其忠,葬敛之。其墨迹久逾新,涤之不灭。后二十余年,州人建祀奉祀,祀甫毕,壁即颓,远近叹异。

忠臣之尸虽火亦不焚,卷二九二《王焘传》:

王焘官随州知州。十年正月大贼奄至,且守且战,相持二十余日,无大风雪,守者多散。焘知必败,入署整冠带自经,贼焚其署,火独不及焘死所,尸直立不仆,贼望见骇走。已,觅州印,得之焘所立尺土下。

凡事皆有前定,生固有所自来,即生平遭遇及死法皆早已注定,不能强求或避免。如陆完事败谪戍福建靖海卫,其戍所已早见于梦中,卷一八七本传:

初完尝梦至一山曰大武,及抵戍所,有山如其名,叹曰:“吾戍已久定,何所逃乎?”竟卒于戍所。

卷二九四《卢学古传》记朱士完之死节,已先见梦于其初举乡试时:

有朱士完者,潜江举人。乡试揭榜夕,梦墨帜堕其墓门,粉书“乱世忠臣”四字。至是贼破承天,长驱陷潜江,士完被执,械送襄阳,道由泗港,啮指血书己尽节处,遂自经。贼所过焚毁,士完所题壁独存。

关永杰亦同,卷二九三本传:

状貌奇伟,类世人所绘壮缪候像。崇祯四年会试入都,与侪辈游壮缪祠,有道士前曰:“昨梦神告,吾后人当有登第者,后且继我忠义,可语之。”永杰愕然颇自喜,已果登第,后官睢陈兵备佥事。陈州破,格杀数贼,身中贼刃而死。

人生不但完全被命定,无丝毫人的自由,而也在被祖宗的枯骨所束缚,人之所以为人,只在“听天由”。如卷二六二《汪乔年传》记李自成祖墓事:

初,汪乔年之抚陕西也,奉诏发自成先家。米脂令边大受,河间静海(按当作任丘,《任丘县志》边大受作边大绶)举人,健令也。诇得其族人为县吏者,掠之,言:“去县二百里曰李氏村,乱山中十六家环而葬,中其始祖也。相传,穴仙人所定,圹中铁灯檠,铁灯不灭李氏兴。”如其言发之,蝼蚁数石,火光荧荧然,斵棺,骨青黑,被体黄毛,脑后穴大如钱,赤蛇盘,三四寸,角而飞,高丈许,咋咋吞日光者六七,反而伏。乔年函其颅骨腊蛇以闻,焚其余,杂以秽,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