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营州之乱引发的危机(第4/6页)

武则天在这时候想到了正在彭泽当县令的狄仁杰,一纸诏书就将他调到了黄河以北的魏州当刺史去了。

狄仁杰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彭泽当县令,但是他身上的那种官场之人少有的真性情却丝毫未曾减损半分。他到任之后,看到当地农民不下地干农活,全都在城里修防御工事。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前任刺史独孤思庄因恐惧契丹的攻击,命令近郊的农民全部住进城里,担任修缮城墙的工作并加强守备,全城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狄仁杰将他们全都赶出城,让他们回去耕地,放着自家田地不去种,跑到这里来挖坑。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农民不清楚具体情况,陷入恐慌之中。狄仁杰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道:“契丹人离这儿远着呢,哪里用得着这么做!?万一契丹人来了,就由我狄仁杰一人对付。”在老百姓最需要安全感的时候,狄仁杰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狄仁杰这么说,不是因为自己的军事才能有多么了不得,能够吃定契丹人;而是因为狄仁杰知道,契丹人是不会攻到魏州的。他之所以相信契丹人不会来,是因为有一个人不欢迎他们来。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帝——武则天。

这时候,她释放囚犯、赎买家奴组成的部队已经抵达抗击契丹军的最前沿。

武则天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再派出二十八名将领出征。

实践证明,“二十八星宿下凡”只是一个军事史上的笑话。这一次,武则天起用了收复安西四镇的名将王孝杰,领兵十七万讨伐契丹;同时让建安王武攸宜领兵进驻渔阳,作为策应。

从这个安排,我们可以看出武则天对武家子弟的优待,让他不必与契丹正面交锋,却可以分享胜利的果实。这时候突厥领兵的只有孙万荣孤军作战,而武周领兵的是名将王孝杰,统率的军队又是如此庞大。

武攸宜出征之前,武则天亲自前往白马寺为其饯行,足见她对此战的必胜信心以及寄予武攸宜的厚望。王孝杰当时正因与吐蕃交战失利而免职赋闲在家,此番被任命为清边道总管,急于立功赎罪报效国家。

王孝杰率部与契丹在东硖石谷碰个正着,狭路相逢,勇者也不一定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此时的王孝杰显然是犯了军事错误中的冒进主义倾向,上一次对吐蕃之战,他就尝到过大败的耻辱,因而被免官。此次对契丹之战,他是憋着一口气来的,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功补罪,否则将难以立足。结果被困于山谷,全军覆没,自己也一头栽下山谷摔死了。

作为策应的武攸宜听到王孝杰败亡的消息,非常震恐,竟然不敢前进,致使孙万荣乘胜杀入河北重镇幽州城,纵兵大掠,局面迅速恶化。武攸宜派人去讨伐,也吃了败仗,灰头土脸地领军回来,仍被拜为左羽林大将军,武则天对自家人的维护由此可见一斑。

接连吃了两次大亏,武则天不得不谨慎行事。于是她先跟突厥约定好一起攻打契丹,然后又凑了二十万大军前去征伐。这次她选中的武家子弟是河内王武懿宗,出任神兵道行军大总管;以娄师德为清边道副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前军总管。

两位亲王,两位宰相,阵容之强,规格之高,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军事行动。

第一次讨伐契丹,梁王武三思为安抚大使;第二次建安王武攸宜为策应;而这一次是河内王武懿宗独当一面。对外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两线的高层指挥官皆是武派人士。武则天这么做,是想给自家人立威扬名的机会,让群臣对他们有新的认识。

武懿宗出任大总管时,河北南线的形势是“燕南诸城,十不存一”。也就是说,武则天已经失去了对这些地方的实际控制。而由于军役繁重,帝国的均田制也受到了严重破坏。

人们以为,造成今日之局面完全是武周朝的过错,他们公开发泄对武氏朝廷的不满情绪。那些发泄不满情绪的人,有许多是上层社会人士。

在武懿宗给武则天开列的三百余名逆贼中,提到了一些人的姓名,其中除了一部分契丹人外,大部分是汉人。这些人与破产的均田户,都对武则天的王朝怀着痛恨的心理。

对于通晓河北社会状况的孙万荣来说,他当然知道如何从这种胶着的形势中,捞取属于自己的政治好处。于是,他在进军幽州的同时,也发动了新一轮的政治攻势。

孙万荣提出的口号是“何不归我庐陵王”,从形式上看,这个口号并不反对李唐统治,可同时它也不反对武周的统治,它只是针对武周政治中的一个重要矛盾,即储位斗争。这是武、李矛盾的焦点所在,这个要求反映了李唐派的利益,具有相当的蛊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