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王心术(第3/4页)

郑板桥也算是鄂尔泰的门生,郑板桥中进士的那年,鄂尔泰正是主考官。鄂尔泰有意把自己打造成清廉正派的儒学名臣,加上他非常爱才,所以聚集在他门下的人才特别多,其中以汉人居多。郑板桥是个愤世嫉俗的人,连乾隆都敢批评,后来还傲然辞官,这样一个人却对鄂尔泰尊敬有加,说明鄂尔泰确实有过人之处。

张廷玉与鄂尔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鄂尔泰思想开明的话,张廷玉则显得相对保守;如果说鄂尔泰汉化非常严重的话,张廷玉则满化得非常厉害,张廷玉满文非常好,能够用满文写文章,在今天肯定是个国宝级的学者;如果说鄂尔泰有尊重人的前沿意识的话,张廷玉身上则表现出奴才气,张廷玉为官相当谨慎圆滑,聚拢在他周围的大体是一些圆滑之人,除了蒋廷锡比较正直之外,很难再找出一些正派的官员。

当然,在张廷玉的门下也不乏大量才智之士,汪由敦就是其中的优秀人物。汪由敦和清代历史学家赵翼是知交,赵翼对他评价很高,说他学问冠盖当时,胸襟广阔,从不嫉妒别人的长处。

逐个击破朋党

乾隆上次训话之后,结党现象并没有改观。为此,乾隆伤透了脑筋,他决心打破僵局,重新整肃朝纲。

突破口终于找到了。

乾隆六年四月,御史仲永檀奏参步军统领鄂善,奏参的内容是鄂善收取贿赂一万两白银。本来,这个案子跟朋党没有关系,但随着案情的深入,逐渐牵连出了朋党案。

案情是这样的:俞君弼是一个富商,为工部承揽了一个建筑工程,俞君弼没有儿子,中途病故后,女婿许秉义出头主持丧事,邀请同宗、内阁学士许王猷前来吊唁,以便增加自己夺取遗产的筹码。只因俞君弼有一个嗣孙俞长庚,所谓嗣孙并不是指亲生的孙子,而是同宗里过继过来的孙子。俞长庚为了不落下风,找到鄂善这个后台,给他送了一万两银子。鄂善果然给力,作出了有利于俞长庚的判决,还将许秉义治罪,并革了许王猷的职。

许秉义和许王猷不服,于是托人找到仲永檀,仲永檀也非常给力,立即给乾隆上了一道奏章,弹劾鄂善。最绝的是,仲永檀在奏章中居然意味深长地将张廷玉也卷了进来,说这个张廷玉亲自差人送帖到俞家吊丧,张氏门人徐本、赵国麟还亲自去跪奠……寥寥数笔,就把案子往最危险的方向推动,由此可见,御史的笔比刀还厉害。

然而,仲永檀太低估乾隆了,乾隆绝不是一个昏庸的主。他第一反应是仲永檀是鄂尔泰的门生,仲永檀考进士那年主考官就是鄂尔泰,乾隆意识到此案可能跟派系斗争有关系。为了显示对此案的重视,乾隆召集怡亲王、和亲王、鄂尔泰、张廷玉、徐本等人公审。

在审理的过程中,乾隆甚至亲自询问鄂善,希望他主动坦白。看到乾隆和颜悦色的样子,鄂善以为皇上很仁慈,心想皇帝应该不会重罚自己,竟承认自己收了一千两银子(鄂善以为将收取的银子降为十分之一罪名就轻很多)。事后,鄂善想,受贿超过八十两就是死刑了,第二天又推翻原供。没想到鄂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推翻原供等于欺君,比贪污的罪名更大。

乾隆盛怒之下,将鄂善的案子交给刑部处理,刑部很快就查出鄂善受贿之实。刑部建议将鄂善处以绞刑,乾隆垂泪让鄂善在家自尽。鄂善身兼兵部尚书和护军统领之职,是乾隆朝第一个被处死的一品大员。

乾隆原本不打算对张廷玉朋党一事深究。但赵国麟却不肯罢休,赵国麟是个道学家,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说仲永檀奏告自己到俞家跪奠,这是用传闻诬蔑自己的清白。为了表达不满,赵国麟提出辞职。乾隆知道赵国麟这是在发泄对自己偏袒仲永檀的不满,此时仲永檀已经升到左副都御使。乾隆最不喜别人要挟自己,将赵国麟连降两级。赵国麟是一根筋,依旧不依不饶,乾隆很不耐烦,干脆把他革职,但也不准他回家,以闲散身份待在京城。

仲永檀表面上看是升官,其实末日正向他悄悄走近。

在末日来临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这段插曲将仲永檀的死期推后一年多。

谱写这段插曲的是一个叫刘统勋的人。刘统勋,山东诸城人,雍正二年进士,曾当过乾隆的老师。乾隆即位后,出任内阁学士二品大员。乾隆六年,刘统勋当上左都御史。鄂善案子爆发后,刘统勋认为是时候向鄂尔泰和张廷玉这两个党魁出手了。

在第一份奏折中,刘统勋直指张廷玉结党营私,说桐城(张廷玉是桐城人)张姚两姓占据当地缙绅的一半还不止,张家在朝廷当大官的有十九人之多,姚氏和张氏世代联姻,当官的也有十个人。刘统勋说张家的门第太显赫了,张廷玉与父亲张英先后担任宰辅,至于翰林就更多了,满门皆翰林,翰林院可以直接开到张廷玉家中。刘统勋并没有从其他角度攻击张廷玉,仅仅是指责张廷玉任人唯亲,搞家族企业,说明刘统勋深谙盛极而衰的道理。他攻击张廷玉,没有分毫涉及张廷玉和鄂尔泰之间的恩怨,这无疑给乾隆一个感觉,刘统勋完全是为皇家考虑,对派系斗争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