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文侯四(第2/3页)

“募兵制”选出的人叫做“武卒”,录取之后按各人特长进行编队,职责与武器各有序列。吴起采取由单兵到多兵、分队到合成的循序渐进的训练方法,使武卒完全脱离生产,专心操演,成为“常备兵”,明显不同于过于业余兼职的“征发兵”,是一种史无先例的创举,开后代募兵制的先河。这些职业化的军人,骁勇善战,立了功还有赏爵和田地,

吴起对于这只能征惯战的队伍,像眼睛一样爱护。他睡觉不设席子,和普通士兵吃相同的饭菜,穿一样的衣服,行军时不乘车,而是背负干粮,坚持与士卒一道步行,从不搞特殊化。这就叫廉平。吴起尽得士卒之心,士卒乐死。据说有一个士兵长了毒疮,脓血满身,辗转呻吟,痛苦不堪。吴起发现这一情况后,便毫不犹豫地跪下身子,把脓血一口一口吸吮出来,解除了这位士兵的痛苦。吴起这种率先垂范、爱兵如子的行为,极大地感动了西河驻军上下,增强了部队的凝聚力。

据说这个士卒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号啕大哭,说:“往年,吴起将军给孩子的父亲吮脓,他父亲作战一往无前,结果战死了。现在将军又为我儿子吸脓,儿子也长不了啦,哇~~~”

治军还需要法令,有一次,一个士卒还没得到命令就奋勇冲向敌阵,斩获秦人两只首级提了回来,吴起不但不给赏,反而立即将他斩首,因为他不听命令任意行动。吴起还曾“迁木立信”以强化法令的信用。他把一个柱子放在西河驻地,下令:“有谁能把它搬到西门的,行赏。”老百姓争先去搬。吴起认为民心可用,于是下令“明天攻打某某哨亭,能首先登上去的,授官大夫,赏赐上等田宅。”到进攻时,人人争先,一朝而拔之。

吴起善用兵,敌国不敢谋,他镇守西河,与秦人接战,大仗76次,全胜64次,其余的不分胜负,从未败绩。列国都很看重吴起的成功经验,相继学他的样,启动常备兵制度。齐国由此出现技击,秦国锐士、韩人材士、赵人百金之士、楚国选练之士,等等,都是步吴起后尘者。军队走向职业化、专业化。

当然,这种招募来的常备军也有缺点,就是成本高。他们有家产、带工资,打起仗来也许怕死,一旦死了,再也领不到工资了,家庭军属待遇也打折扣了。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打死,一定要把自己打活(办法有两个,一是打仗躲着点儿,把头猫着点儿;二是必须打胜仗,以免死掉)。

募兵制的另一个问题是,兵员年龄越来越大,战斗力下降,而且老兵油子打仗惜力。还有,军官也会中饱私囊,克扣兵饷,比如虚报五千人,只招一千人,侵吞兵饷,总之,办法很多,都是后来朝代军队里的可耻花样。弄不好就激起士兵哗变。

吴起率领自己的战胜之师,镇守西河二十年的同时,又带兵东去河北策应协助乐羊子对中山作战,攻灭中山国。同时期,齐国发生内乱。由于叛乱者投奔晋国赵氏,战火遂燃为国际战争。吴起率领魏家军,联合赵、韩两家,与齐将田布激战于龙泽。齐国的技击部队根本不是魏家武卒的对手,一旦交锋,必吃大亏(荀子语)。果然,齐军继上次败给吴起率领的鲁国军之后,再次败在吴起手里。齐将田布战死,阵亡三万人,被俘获战车两千辆!(从前春秋时代的大战役,双方交战总战车数才不到两千辆,这回光被俘获的战车就有两千辆。)

吴起赶着排出二十华里长的两千辆战车,凯旋回到山西。魏、赵、韩三家声威大震。乘着胜利之威,三家打发使者去洛阳去见周威烈王,要求晋封为诸侯。周威烈王无可奈何,册命赵籍、魏斯、韩虔为诸侯,是为赵烈侯、魏文侯、韩景侯。时间是公元前403年。吴起对于“三家分晋”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功莫大焉。

赵魏韩三家分晋以后,山西也就从此被称为三晋。而晋国国君一时还没有被废,成了名存实亡的衰人,只有曲沃、绛城两块土地,反倒去朝拜赵、魏、韩三个新的大诸侯国。这种尴尬的局面维持了三十年,直到到公元前376年,大家都解脱了——韩、赵、魏三国诸侯废晋静公为庶人(就是和咱们一样的人),煊赫二百年年、立国七百年的北方霸主——晋国灭亡了。

这一切天翻地覆的巨变,都是由于牛类普遍学会了耕地。牛在春秋末期学会了耕地,铁器引入生产,人们拼命赶着牛,扶着铁犁,去开垦新的田野。森林树嶂被剃光,肥沃的土地打出黄澄澄的粮食。但是这些好东西都没有上交国君,而是被卿大夫如赵氏、魏氏、韩氏三家把持着,实力不断积累崛起,终于三分晋国。

遥想晋国当年多少豪族,先轸家族、狐偃家族、三郤家族、栾氏、祁氏、羊舌氏、范氏、中行氏、智氏等等,包括国君一族,在过去的200年中,相继陨落,宗庙被夷平,子孙被废平民。如今survive下来的就剩赵、魏、韩三家。赵氏、魏氏、韩氏三家的成功在于开明节俭,因而人心归附。比如说,他们的亩制面积都特别大,当时每亩交固定数量的粮食税,亩制大,意味着租税轻,农民们喜欢去他们那里种地,于是人气越来越旺,在封邑上召集和训练的军队也越来越多,势力激增。而从前的范氏、中行氏亩制最小,不注意惠民养生,所以他们最先灭亡,也不奇怪。智氏(智伯一家)的亩制也比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