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诸侯三(第2/3页)

虽然在拼命地走台步,但周平王慢慢镇不住大家了,诸侯甚至越级使用他的礼乐。这就是后来孔子所说的“礼崩乐坏”。周平王不得不在王位上战战兢兢、忧忧闷闷。他混了五十一年,终于死掉。这仿佛也是个规律,历史上那些活得不爽的天子,往往出奇地长寿,比如被儿子夺了皇位被迫退居二线的唐玄宗就活了八十多。大约人生的福气是个常数C,要么过把瘾就死,很快消耗完这个常数C——像隋炀帝那样;要么当摆设傀儡,慢慢地消磨C,年头却拉长了。

周平王一死,该轮到他那在郑国作人质的太子继位。不料太子福气太差,在郑国作人质期间死了。好在太子还有儿子,继位,是为周桓王。周桓王因为亲爹没享一天荣华富贵就以人质身份客死郑国了,亡爹之痛,切肤透骨,他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雄!我恨透郑庄公了。干脆我罢免了他!不许他在朝廷当卿啦。”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天子是个莽撞人,把老郑撤职了。

郑庄公回到自己的封国(郑国,今河南新郑,距离洛阳以东一百五十公里),继续当诸侯国君。他不甘心,为了报复周桓王,嘿嘿一声冷笑,派军队跑到洛阳边上给自己撒气。士兵们抄起镰刀,一声吆喝,把周天子的麦子割了好几百亩,挟着麦子跑了回来。气得周天子干瞪眼追缴不回来。到了秋天,洛阳附近的小米也熟了,郑庄公故伎重演,又跑去洛阳抢小米,气得周桓王直喊:“我靠——根本不拿我们天子当回事啦。”这一年冬天,周天子的粮食就不够吃了,只好跟东部的宋国以及北部的卫国去借(周天子的洛阳在河南省中部)。出于礼貌,郑庄公也掏了点粮食去救济老周。抢归抢,名分还是要维护的,毕竟天子是老大,伟大的地位从老祖宗时代从未动摇过。

经过两年反思,郑庄公为了照顾自己在诸侯中的影响,觉得还是以和为贵,就亲自跑到洛阳去道歉:“您是一国之长,我错了,我以后不敢再凭借国力强横就欺负您了。我给您上贡好东西来了。”郑庄公作出低姿态,想把邦交关系恢复到割麦子以前的历史水平。

周桓王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当狐狸说要睡觉的时候,母鸡更要打起精神。于是他拿割麦子的事儿挖苦郑庄公,回馈给他两车秕糠以示侮辱。悻悻不乐的郑庄公返回郑国,用秕糠给猪圈铺了一层地毯,心里坚定了唱对台戏的决心。

这时候周桓王决定先发制人,打垮郑庄公。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军队:按道理,周天子应该有六个军(每军编制一万余人),但东迁至洛阳以来,作为外来户,大周天子已凑不足两个半军。如果去征讨拥有三个军的郑国,相当于母鸡去进攻狐狸。周桓王的参谋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建议借力打力,从附近诸侯国家拉赞助。最佳的同盟人选,当然是那些被郑国欺负过的列弱了。于是,周桓王讲好,请卫、陈、蔡三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家伙赞助发兵。

公元前707年,周桓王十三年,天子战车完成编队,从洛阳隆隆启程。卫、陈、蔡三国也从河南地区各起本国主力,到指定地点约齐,将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瞄向威胁中原大地安全格局的、饱经风霜的郑庄公老大爷身上。

郑庄公刮净家底,把三军倾巢而出,以攻代防,催动兵马出驻新郑市南的长葛地区,和周天子联军对峙。中原大地上中央军与地方军的对抗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中央军的作战指挥人员有:

统帅周桓王指挥中军,居中

将领虢公林父(卿士)指挥右军。附属蔡、卫勤王部队

周公黑肩(卿士)指挥左军。附属陈国勤王军

兵车约400辆

郑国作战序列:

统帅郑庄公寤生(名字不太雅)

将领祭足(正卿)统领左军

原繁(大夫)统领中军

公子元(大夫)居中军

高渠弥(大夫)居中军

祝聃(大夫)居中军

曼伯(大夫)统领右军

兵车约300辆

郑庄公为了规避周天子的左、中、右三军称号,将自己三军称作“左踞,右踞,中踞”(踞是大公鸡爪子的意思。当时斗鸡,鸡爪子还套上青铜的“拳击手套”)。这种三军编制该怎么打仗呢?三军依次决战,己方的左军对敌方的右军,己方的右军对敌方的左军,最后是中军对中军,鸣鼓而击之,合计较量三次。每次较量的时候,其它各军就等着看。这都是大周朝祖上订的作战的礼数。

打斗的时候,战车一般使用大排面横列作战方式:两军对垒的战车都以横排前进,迎面对冲,敌我车辆俩俩交错,战车兵从车上立直了身子,趁着与敌车一错轴的时刻,拿戈往旁边车上的人脑袋上招呼,或者用矛去戳。屈原说的“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短兵相接”的成语来源。正因为要错轴而战,所以战车的队形非常关键,一排排要稳齐,在鼓点指挥下横排前进,这样才能确保错车时两两夹击对方战车,威力叠加,才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