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7章 验首级

天还微微亮,天津兵备道查登备就带着一百军士赶到了范家庄。

前段时间扬古利的正黄旗游骑游弋在天津各处,逼得官军的夜不收都不敢出城,道路上十分不太平。虽然李植此时已经击败了扬古利,但是查登备等人还不敢确信这个消息。在他们眼里,出了卫城道路就十分凶险,所以查登备带着一百镇海营士兵护送自己。

查登备是来范家庄检验首级的。

昨天晚上巡抚派人来说范家庄缴获了东奴首级,让查登备赶紧来验明真假。查登备开始还不当回事,他以为是范家庄的军士击杀了鞑子的斥候游骑,大概缴获了几个首级。直到巡抚派来的人说出了首级的数字——七千六百级!查登备才紧张起来。

七千六百级?

这可不是流匪山贼,这是在辽东和漠北攻城略地,几次突入大明劫掠如入无人之境的清军!

查登备不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操守能擒斩七千多首级?开玩笑么?多半是杀良冒功的。

如果查明这些首级是假的是杀良冒功,恐怕天子不会轻饶李植。一个操守官杀了这么多百姓冒充鞑子,真是凶狠如敌寇,恐怕李植要被愤怒的言官们连章弹劾弄进大牢里,要掉脑袋。那样的话,已经处在风口浪尖的巡抚贺世寿就更日子难过了。

就是兵备道查登备,也会受到牵连。

这操守李植莫非是个狂生,怎么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杀了这么多百姓?这次可要害了天津上下文武官员了。

查登备想到这里,对报上七千六百战功的李植十分不喜。他黑着脸进了范家庄,把镇海营士兵留在东城门口,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指挥佥事官厅。一进官厅,他就见到了那堆积在院子里的首级。用石灰硝好的七千六百颗首级堆得仿佛像一座小山,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让查登备差点吐了出来。

可怜的大明百姓,此时全变成了乱军的首级。

查登备退出官厅外缓了缓气息,才重新走进了官厅院子。再走进官厅,他往那些堆积的首级上看过去,仔细看了看,却吃了一惊。

隐隐约约,查登备觉得那外面一层似乎首级似乎都是真的。那辫子和牙口不像是大明的百姓。

是真首级?

这种判断让查登备愣了愣:莫非这李植真的擒斩了上千鞑子?鞑子中了他的套被他阴了?还是说他的家丁能和鞑子的百战老兵媲美?

查登备黑着的脸松缓了几分,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首级。

确实像是真的。至少外面一层像是真的。

这真是奇怪啊?

他正在那里观察,范家庄操守李植迎了出来。查登备看了看李植,暗道这可是今天的正角。如果这些首级是真的,这李植怕是要连升几级,不知道巡抚大人最后会如何安排。

反之,如果是假的,这个正主怕就要被夺去官职关起来了,杀头掉脑袋。

查登备此时怀疑外面一层首级全是真的,暗道说不定这七千六百首级里有几百枚是真首级。他对李植高看了一眼,见李植要行礼立刻上去扶住了他,说道:“操守免礼,操守立下大功,我是来验明首级的。”

李植见查登备和蔼,暗道这立功了待遇还是上去了,以前查登备是因为巡抚的关系对自己和蔼,现在是因为自己的可能的战功礼遇自己。李植心里得意,指着院子里的首级说道:“大人,首级就堆在这里,请大人明验!”

查登备眯了眯眼睛,暗道这便要见真章了,撩起袖子大声说道:“来人,取五大盆水来!”

等下人放好了水盆,查登备带着四个兵备衙门的吏员,一颗一颗地开始检验首级。他和吏员先把首级放入水中,看那首级是面朝上还是后脑勺朝上,如果确实是男人的首级,首级是会面朝上浮在水中的。其次看辫子,如果是剃发已久的鞑子,其辫子定是松软无力。最后还要看牙口,鞑子兵丁肉食多,牙蛀和大明的百姓不同。最后还要对着光检查一番,综合判断是否是真鞑子首级。

检查下来的结果,大大出乎查登备的意料。

“真鞑子首级!”

“真鞑子首级!”

“真首级!这……”

那一堆硝好的首级,一颗一颗检验下来,最后居然全是真鞑子首级!

千真万确,确实是七千六百颗东奴首级!

震惊,说不出的震惊!

查登备带着四个人坐在院子里,一颗一颗地检验院子里的首级,说不出的震撼。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每检查一颗首级,查登备的脸上就多一份惊喜。等检验到最后一颗,查登备已经激动得双手微颤了。

手上虽然在发抖,可查登备脸上却满是喜色,眼睛睁得大大的。

七千六百颗,全是真鞑子首级。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国朝何曾有这么大的捷报?谁能想到李植一个操守官,竟能擒获七千多东奴首级?尤其是在这城池接连被东奴攻破,百官不敢战的时候!如此一来,天津镇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受益——有如此大捷,天子一定不会吝啬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