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后院起火

No.1 一枕黄粱

叙完关中局势,再说刘秀的发家之地——河北。建武二年(公元二十六年)正月,也就是刘盆子跪在赤眉军众首领面前,哭着喊着不肯再当皇帝之时,而在河北,却有一个人上赶着要当皇帝。

这个人就是真定王刘扬。

刘秀定都洛阳之后,其精锐部队悉数调出河北,全力进取中原。刘扬眼见河北空虚,一时头脑发热,仗着自己还有数万兵马,也想趁机捡个皇帝当当。

刘扬患有瘿病,脖子上长有许多囊状的瘤子,即现在俗称的大脖子病。刘扬非但不赶紧去看医生,反而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体征,表示他将会有一番大命运,于是自造谶文,四处散播,开始为自己称帝制造舆论。

其谶文曰:“赤九之后,瘿扬为主。”意为:汉朝江山,从汉高祖刘邦开始,传到第九代之后,便该轮到一位患有瘿病而名字又带有“扬”字的刘氏后裔当皇帝了。既患瘿病而名字中又有“扬”字的,当然非他刘扬莫属。

消息传入刘秀耳中,刘秀将信将疑,遣使者前往真定,征刘扬入洛阳,当面向他解释。刘扬心中有鬼,哪里肯入洛阳,紧闭城门,让朝廷使者吃了个闭门羹。

刘扬如此一来,形同不打自招,必须趁其未反,铲除于萌芽状态。刘秀于是公开降诏,遣耿纯持节,代表刘秀本人亲临,行赦令于幽、冀二州,一路劳慰王侯。耿纯临行,刘秀密告耿纯道:“刘扬若见,趁机杀之。”

耿纯一点即通,领命而去。刘秀所谓的诏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耿纯缓缓而行,一路颁行赦令,劳慰王侯,尽忠使命,唯恐引起刘扬的疑心。耿纯行至真定,宿于城外传舍,遣使召见刘扬。刘扬心虚,答复耿纯道,见面没问题,但地点必须选在他的王府。

耿纯一口回绝,回书道:“奉使见王侯牧守,不得先诣,如欲面会,宜出传舍。”

耿纯态度越是坚决,刘扬反而越感安心。耿纯一路见王侯、行赦令,可见并非专门为他而来,之所以要见他,也只是走走过场,代表刘秀向他表达一下朝廷的关爱之情。况且,耿纯一行只有数百骑兵,而他却坐拥数万之众,弟弟刘让和从兄刘细也各拥兵万余人,又是在他的地盘真定,谅耿纯也不敢有丝毫歹心。再者,耿纯又是他的外甥,哪里有外甥敢害舅舅的道理?

刘扬左右盘算,觉得见耿纯一面应该问题不大。上次朝廷派来使者,他拒而不见,这次耿纯来到真定,他要是再不见,刘秀就算是傻瓜,也会猜到他心怀不轨了。刘扬主意已定,率官属前来传舍,诣见耿纯,又命其弟刘让和从兄刘细领轻兵守在门外,以防不测。

耿纯见刘扬,殷勤有加,又献厚礼,又送高帽,很快便将刘扬彻底麻痹。耿纯设宴,不断向刘扬敬酒,又道:“还有两位舅舅站在外面喝西北风,我这个做外甥的,无论如何,不能如此失礼。”刘扬酒兴正浓,不疑有他,命人传入刘让、刘细。二人入内,耿纯亲迎入席,奉为上座,亲为二人斟酒。耿纯举杯,笑容可掬地祝酒道:“愿诸舅此去黄泉,一路好走!”

刘扬等人面色大变,正要突围,传舍门闭,埋伏的甲士一拥而起,当场将刘扬兄弟三人格杀。耿纯手提刘扬人头,勒兵而出,刘扬余众震怖,无敢动者。耿纯于是尽收刘扬之兵,真定就此平定。

刘扬既死,刘秀因其虽有谋反之心,终究没有既成事实,而且又是郭圣通的亲舅舅,自己儿子的亲舅姥爷,先前又有功于自己,心中不免怜悯伤感,续封刘扬之子为真定王。

No.2 君逼臣反

按下葫芦起来瓢。刘扬这边刚消停,接着又有渔阳太守彭宠作乱。

刘秀之所以能荡平河北,扫灭王郎,渔阳太守彭宠可谓居功至伟,不仅遣兵送将,助刘秀征战,而且转运粮草,前后不绝。

刘秀称帝之后,彭宠却并未得到应有的提升,官爵还是原来的大将军、建忠侯。而当年他手下的吴汉、王梁二人,却已经分别贵为大司马和大司空,官位反而跃居在他之上。彭宠心中自然难以平衡,不免时常抱怨:“我功当为王!陛下忘我邪?”

彭宠抱怨归抱怨,但还不至于到了必须谋反的程度。彭宠之谋反,完全是被幽州牧朱浮逼上梁山。

朱浮属于典型的政治多动症患者,二十二岁便为幽州牧,少年得志,难免得意轻狂,上任伊始,便广开幕府,招揽四方文人名士多达数百人。而为了留住这些人才,朱浮也是不惜血本,供养优厚,大量征调幽州各郡仓谷,禀赡此辈士人及其家属。

朱浮征调令一出,幽州各郡皆乖乖从命,只有渔阳郡不肯买账。彭宠回复朱浮道:“天下未定,正是用兵之时。如有粮谷,也当优先供应前方将士。此辈名士文人,百无一用,供养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