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短命君王(第3/9页)

刘秀正色道:“皇帝的坏话,可不能随便说。韩兄喝多了,再喝不得了。”一边说,一边拼命给韩鸿倒酒。

韩鸿越醉越深,心中纳闷,俺手中这一樽酒怎么总也喝不完呢?纳闷片刻,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继续发着牢骚,道:“某人纳右大司马赵萌之女为夫人,政事都交由赵萌裁决,自己则在后宫日夜饮宴取乐。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迫不得已,竟然让侍中冒充自己,坐帷帐之内与群臣语。赵萌父凭女贵,专权跋扈,生杀自恣。郎吏有说赵萌放纵者,某人大怒,拔剑斩之,从此再也没人敢说赵萌的坏话了。又有一位侍中不小心得罪了赵萌,赵萌命人斩之,某人亲自开口为侍中求情饶命,赵萌不听,坚持杀了那位侍中。”

韩鸿满饮一樽,再道:“长安城中,君已不君,臣已不臣。诸将在外者,则专行诛赏,各置牧守,州郡交错,不知所从。人皆言天下业已大定,我独言天下兵革方兴。”说完,盯着刘秀,道,“大司马以为然否?”

这一问,可真可假,可小可大,一时还真不好回答。幸好,刘秀根本不用回答,只见韩鸿已是伏地一通狂吐,吐完,舔舔嘴唇,就地瘫倒,沉沉睡去。

No.2 挥师南下

次日韩鸿酒醒,懊悔莫名。昨夜那一番大逆不道的牢骚,倘若传入朝廷耳中,他恐怕死罪难逃。韩鸿见刘秀,试探道:“昨夜大醉,席间或有失言,还望大司马见谅。”刘秀看穿韩鸿心思,笑道:“昨夜,韩兄与我只是把酒叙旧而已。不料言谈正欢之际,但听扑通一声,韩兄便栽倒在地。你看你的头,现在还有一个大包呢。”

韩鸿摩挲着头上的包,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刘秀并没打算把他昨夜的话捅给朝廷。然而,韩鸿再转念一想,却又悲从中来,刘秀现在不捅,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捅,总之,他的把柄算是落在了刘秀手里。

诏书已有明言,命令刘秀即日起兵,讨伐邯郸。韩鸿使命所系,顾不得把柄还攥在刘秀手中,催促刘秀赶紧动身。刘秀随口敷衍道:“兵马调集,粮草筹备,皆非一日之功,韩兄尚请耐心。”

事实上,到底是继续北取幽州,还是奉诏南下邯郸,刘秀也正在大伤脑筋。部下诸将本来就对朝廷缺乏敬畏之情,听韩鸿说了长安的混乱状况之后,对朝廷更是越发心灰意冷,都劝刘秀不必理会诏书,一切按既定方针办,继续北上,攻取幽州以为大本营。邓禹则说得更为直白:“王郎只有一个,打完就没了。”言外之意,咱们应该爱护王郎,珍惜王郎,趁着王郎还健在的时候,赶紧壮大自己的势力和地盘。

韩鸿左等右等,三天过去了,见刘秀还是毫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再催。刘秀仍在迟疑,韩鸿急道:“刘公倘若再不发兵,我身为朝廷使者,也无颜再回长安复命,请以死相谢。”说完,拔剑便要自杀。刘秀赶紧拦下。

适逢冯异从河间郡收兵而归,得众八千余人,同时也带回消息,说王郎正催促渔阳太守彭宠、上谷太守耿况发兵。诸将无不大惊,渔阳、上谷二郡,突骑天下闻名,如果此二郡倒向王郎,形势无疑会陡然严峻。

刘秀见众人不安,大笑道:“王郎发二郡之兵,我亦发二郡之兵,看看究竟谁的面子更大。”说完,拉过韩鸿,道,“只要韩兄为我修书两封,我即日便南下邯郸。”

韩鸿大喜,道:“只要刘公肯奉诏南下,别说修书两封,十封也不在话下。”

刘秀道:“渔阳太守彭宠、上谷太守耿况,二人皆为韩兄持节所拜。说起来,韩兄之于二人,有知遇提携之恩。有劳韩兄修书二人,晓以势,动以情,令其提兵来助,共击邯郸。”

刘秀亲自磨墨,韩鸿提笔,书信须臾写就。墨迹未干,使者已携书上路,绝尘而去。诸将至此方知韩鸿竟是彭宠、耿况的大恩人,于是心中稍安,看在韩鸿的面子上,彭宠、耿况二人即使不领兵来会,想必也不好意思忘恩负义,投奔王郎,反过来与恩人为敌。

刘秀所以决定南下,一方面是幽州的情况突然变得复杂,未可遽尔深入;二来眼下还远不是和朝廷决裂的时候,不如卖韩鸿一个人情,奉诏遵命。

听闻刘秀决定南攻邯郸,刘扬大喜,一咬牙,送给刘秀三千兵马,算是给外甥女婿的新婚贺礼。刘扬就担心刘秀执意要北取幽州,因为那样一来,他就将直接暴露在王郎的兵锋之下。刘秀南攻邯郸,正好,他可以躲在刘秀身后静观其变,刘秀胜王郎,他则坐享其成,王郎胜刘秀,他大不了好马也吃回头草,再次向王郎屈膝投降。

刘秀整饬三军,合兵一处,挥师南下,进击元氏、防子,皆下之,再至鄗城。鄗县县令献书请降,刘秀许之,勒兵城外,亲自入城慰劳官吏父老,当夜宿于城中传舍。